當小悠看到相機里都是自己的照片時，心里也十分疑惑，可左凡憤怒的舉動反而讓她更擔心起他來。她走到左凡身邊輕輕叫了一聲，“左凡”左凡回頭看她，眼里有小悠讀不懂的神情，“對不起。”左凡的道歉里帶著憐惜。“為什么要和我說‘對不起’？”小悠不明白，左凡也沒有再解釋。

“車來了，我送你上去。”左凡注意到遠遠而來的12路公車對小悠說道。看著小悠上車走后，左凡在站牌邊攔下了一部的士，“師傅，麗水海天。”

沒多久，左凡就在Y市最豪華的花園式樓盤前下了車，這里的物業對于外來車輛有嚴格的控制，所以的士無法進入。左凡在這宮殿式的大門前刷了卡，徒步走到花園中央的一棟三層別墅前。這座帶著一點西歐建筑風格的別墅，是左老先生親自參與設計的，將近一千平米的別墅里自帶游泳池和花園豪華程度讓人咋舌。

左凡按了門鈴，玄關處的視頻里傳來熟悉的聲音，“少爺，是你啊！”視頻里的老婦難掩興奮之情立刻為左凡開了門。

“少爺，你可回來了，太太今晚吃飯的時候還念叨著您呢，沒想到您就回來了。”臉上滿是喜悅的老婦人，就是左家的女管家，她在左凡還包著尿布的時候就已經為左家工作了，勤勤懇懇將近三十年，所以說她是看著左凡長大的，雖然嘴上叫著少爺，可心里也早把左凡當成半個兒子來疼了。“少爺，您需要我給您熱些吃的嗎？今天吳太太從外國捎來了些特色小吃，你也嘗嘗吧。不過說起特色小吃，我覺得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比得上咱們國家的。你看從南到北，我們什么沒有，外國的那些東西就是嘗嘗鮮，真要說到好都比不過咱們。”老婦人或許是真的太開心了，竟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

不過，左凡似乎并沒有聽她講什么，脫了鞋進門第一句話就是，“我媽呢？”老婦人正說得興致勃勃，突然被左凡這么一問有些轉不過彎，她的確是一個憨厚老實的管家，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在左家待這么久。“太太？太太正在房里呢。”老婦人正說著，左媽媽就從房里出來了。

“呦，今天老天是可憐我這把老骨頭了，才把我那沒良心的兒子給吹回來了。”左媽媽見到左凡明明很開心，嘴里卻埋怨起兒子來。“媽，我有件事想問你。”左凡開門見山。“怎么了？什么事這么嚴肅？”左媽媽見左凡一副質問的表情倒是有些蒙了。

“媽，是不是你派人跟蹤我和小悠的？”左凡此時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什么跟蹤？還有小悠是誰啊？”左媽媽一頭霧水，想兒子今兒回來竟只是質問她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心里也有了一絲不快。“上次姐姐婚宴上和我在一起的女孩，你還派人跟蹤她，你這么快就不記得了？”左凡咬著牙。“哦，你是說那個女孩啊，媽媽知道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因此從不干涉你和什么女孩交往，就連上次你帶她來姐姐的婚宴媽媽也沒有多問，不過后來你自己也無聲無息的，媽媽還以為你們吹了。現在倒好，你一回來就這樣無緣無故的質問你媽媽，我真是白生你這個兒子了！”左媽媽說著說著就拿起紙巾拭淚，老管家見狀急忙過去一邊安撫左媽媽一邊對左凡說，“少爺，你真不該這么和太太說話，你看太太因為你多難過。”

左凡看著說風就是雨的左媽媽有些傻眼，可心還是瞬間軟了下來。“好啦，媽你別哭了，是我不好啦，我不該讓你傷心的，可如果不是你派人跟蹤我，那是誰呢？”左凡一時想不出還有誰會這樣做。

“是我！”左老先生站在門口，目光嚴厲的看著左凡。顯然他是剛開完什么會回來，左老先生轉身對跟在身后的李秘書說，“這里沒有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李秘書退下時向左老先生輕輕鞠了個躬，然后又向左媽媽和左凡鞠躬，但當李秘書與左凡四目相對的時候，左凡感覺到了他的一陣心虛，左凡想自己怎么會沒有想到呢，就是父親交代李秘書調查小悠和自己的事，結果李秘書竟失誤到找了那么個愚蠢的家伙來跟蹤他們。

“你跟我上來。”左老先生一邊上樓一邊對左凡說，左凡忍著火氣跟了上去。左媽媽看到丈夫和兒子這般光景馬上收了眼淚，一旁的女管家也同樣不安起來。左老先生在家里就是有這么強烈的氣場，只要他在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敢隨便說笑或是吵鬧，每當左老先生臉色一變時，所以人都立刻神經警覺生怕犯錯，也許這就是一家之主的威嚴，也許就是這種威嚴阻隔了左凡一直渴望的家庭溫情。

左凡跟著父親來到書房，左老先生在檀木椅上坐下，閉著雙眼長噓了一口氣。今天的應酬只是事務性的沒有什么特別，可左老先生真的覺得特別累，也許他已經老了，不，應該說他是真的老了，不再是曾經叱咤風云的“商界鐵人”了，連左凡也注意到父親兩鬢上斑白的痕跡。

“父親，我想知道為什么？”左凡對左老先生的稱呼有些正式有些書面，缺乏溫存。“左凡，我老了，總有一天你要從我手中接過如此龐大的家業，我沒有強求你將它壯大，可你必須受得住，創業容易守業難，你還年輕所以你必須擁有一個可以幫助你的妻子。”左老先生說這些話時沒有睜開眼睛。“為什么我沒有權利去選擇自己的路，自己的愛人？從小到大我什么都得聽你的，而你從沒在乎過我的感受！”左凡感情在傾瀉，他很早以前就想這么說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左老先生睜開眼，他沒想到左凡會這么和他說話。“為我好？其實你是在為你自己好！你要我守住你開創的產業，要我交往什么樣的人，娶什么樣的妻子，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有悖于你的事業預想！”話從左凡口中一字一句的蹦出，他克制不住，可今天他也不想克制了。

“你給我住口！”左老先生怒吼，他喘著氣，“你竟然為了那么一個女人和我這樣說話？你是鬼迷心竅了！那樣的女人我見多了，若你不是我的兒子，她才不會賴上你，那樣的女人想從你身上得到什么我看得清楚。”“那樣的女人是什么女人？”左凡的五臟在燃燒。“什么女人？你難道不知道？從小就在單親的家庭長大，母親又在外面開洗衣店拋頭露面，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家庭，你不覺得寒磣！”左老先生盡力壓著火。“你調查她？”“我當然要調查，你們的事在學校里都穿得沸沸揚揚了，即使不為你，我也必須維護左家的名譽。”左老先生義正言辭。左凡一時無語，只是冷笑。“左凡，你聽著，你最好在一個星期內，把你自己的事情處理好，然后我會安排你和盛世集團的千金見面。”左老先生的口氣稍微有些放輕，可仍不容置否。

“我不會去的！我不要什么千金或者萬金，我愛的人是伊小悠，更不幸的是我會繼續愛她，不管你說什么，這次我都不會妥協的。”左凡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與父親這樣爭鋒相對。“你再說一遍！”左老先生憤怒的身軀開始顫抖。“我說我這次不會妥協的！我不要像你一樣娶的是一個人，愛的卻是另一個人！”“啪！”一聲巨大的聲響從書房傳出，左凡臉上火辣辣的刺痛，可此刻沒有什么比得上他心里的疼痛，他知道父親這一巴掌幾乎是用盡了所以的力氣，左老先生癱軟在檀木椅上，屋子里是可怕的沉靜。

“你們到底是怎么了？”左媽媽聞聲沖了進來，見兒子側臉上是一大塊火紅的巴掌印，心痛不已，“哎呦，老公你怎么可以這樣打兒子啊！你這不是拿刀往我身上刺嗎？”左媽媽說著就哭了起來，“左凡，走，下樓媽媽給你拿冰塊敷敷。”左媽媽拉著左凡要下樓，可左凡一把甩開了左媽媽的手，沖了出去，現在的他一秒也不想待在這個讓他心痛無比的家。

“左凡”左媽媽在身后喊道。“你如果要追他，那就和他一起別回來了！”左老先生態度強硬。“他可是你兒子！”左媽媽擦著淚，甩了門走下樓去，這是她第一次和丈夫紅臉，沒什么可以讓她這樣除了左凡。

書房此時又恢復了寧靜，左老先生撐著身子，打開書桌的第二個抽屜。他拿出了一本小冊子，小冊子里有一張發黃的老照片，照片里的他西裝筆挺，右手邊上一個嬌羞的新娘輕挽著他，兩人笑得都如此幸福，仿佛一切都是甜的。他是多久忘了幸福的滋味了，自從他的第一個妻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