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來到了千生涯,寒熙聽說只要在十五月圓之夜,千生石許下心愿,就一定會實現。終于等到月亮升起,她點亮石后古塔前的十里長燈,跪拜在千生石前。“千生石,若你真如世人所說般靈驗,就讓我找到我的哥哥吧!”
她張開雙臂,荷葉般的袖口揮灑在空中,伴隨著她的舞姿在空中飛舞,雪白的紗衣在風中飄灑。十里長燈下,她婉約如流水,清澈如小溪,柔和如春風,她和月光融合在一起,融化在今晚的夜里。
她沒有注意到,千生石旁,一個白衣男子深深地著迷,他忘記了自己的存在,陶醉在這柔美的舞姿中。直到反應過來時,她早已不見,可是她卻留在了他的心里,永遠無法抹去。
走在那百里落櫻里,淳易的思緒依然留在昨夜那白衣女子身上,搬出古琴,他的纖纖細手穿梭在琴弦之間,可是心為何總是安靜不了?
“落櫻飄落雪花飛,琴聲繚繞斷心魂。”一道清脆甜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琴音,也把他的思緒拉回到現實。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雪花紛飛處。
“公子的琴聲猶如來自九霄云外,伴隨著雪花飄落的一起飛舞,真是斷人心魂。”
她的聲音真好聽,像是溪水的叮咚聲,清脆,卻又夾雜著大自然的芳香,甜美,讓人清新舒爽。
“姑娘謬贊,只是隨心所奏罷了。”
“我可以認識你嗎?”
“我叫淳易。”
“我叫……”寒熙本想報上自己的大名,突然想起神界的規矩,當年古尊遺言,天神在人間是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名的,否則就會有天劫。“飄雪。”她微微一笑,融化在這美麗的百里雪櫻叢中。
淳易說他在這里很多年了,可以幫她找哥哥,寒熙非常興奮。
“你有你哥哥的畫像嗎?”
寒熙無措地搖搖頭,她只見到他小時候的樣子,都一百八十年過去了,誰知道他現在長什么樣。
“那你和哥哥怎么相認?”
“我只要一見到他,就知道他是我哥哥了。”每個天神都有自己獨有的氣息,熟悉的人,只要一靠近便能聞出來,寒熙肯定能聞出白隱砷的氣息。只是她不知道,白隱砷為了防止妖魔靠近,早已把自己的神靈之氣隱藏了起來。
在淳易的陪伴下,寒熙走遍千生涯附近的每一個角落,可是始終沒有聞到哥哥的氣息。想起前些日子,父親確實提過,哥哥在千生涯附近,難道是離開了嗎?寒熙不免一陣難過。
“沒有找到哥哥,你一個女孩子在這里也不安全,要不就去我住的地方吧?”淳易擔憂地看著她。
寒熙有點為難地搖搖頭,“這怎么行呢?我們只是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淳易喃喃得念道,原來在她心中,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他癡癡地看著寒熙,緩緩地拿出自己的古琴。
看著他纖細的十指穿梭在琴弦之中,細水長流,白衣飄飄,落雪飄零,灑落在琴弦上,落在他的手指間,寒熙的心不覺得有一絲觸動,一閃而逝,就像第一次見到海涯的時候一樣,雖然只有一瞬間。
“長燈夜闌珊,煙火獨絢爛,華麗處。傾心佳人,相思難言,只盼伊人心。”曲罷,他喃喃地念道。
寒熙意識到和他的相識本是一個錯誤。雖然只有一天,他的絕世美貌和才華早已將她深深的吸引,說不動心那是假的,可是她不是飄雪,她是寒熙,她已經深愛著海涯。她不可以再讓自己對他動心,也不能讓他對自己傾心。
“淳易,我愛你,如果沒有他,我會和你長相廝守,但是我已經有了他,今生今世,飄雪只能負你了。”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在他之前遇見你,再也不會放開你,我會牽著你的手,與你一起到老。”
前世未了的情緣,今生再見,卻早已是物是人非。前世我錯過了你的愛,今世又如何償還?
三千年前,那身纖纖細影刻在他的心上,就再也無法抹去,千年的孤寂他獨守著寒夜,只為了那句“我愛你”。三千年后,女孩你可還成記得那個叫“淳易”的少年?
是誰曾在雪櫻深處彈著古箏,纖長的手指在琴弦中穿梭。
“淳易,我愛你,如果沒有他,我會和你長相廝守,但是我已經有了他,今生今世,飄雪只能負你了。”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在他之前遇見你,再也不會放開你,我會牽著你的手,與你一起到老。”
我會牽著你的手,與你一起到老……我會牽著你的手,與你一起到老……我會牽著你的手,與你一起到老……
今夜,當這個熟悉的面龐再次出現在寒熙的面前的時候,寒熙的腦子里只剩下這句話,一直在旋轉。
淳易,三千年不見,你還是那么妖艷,還是如女子般柔情。我原以為你只是一個人間的男兒,百年之后自會忘記飄雪,沒想到你從來就沒有忘記飄雪,原來忘記的只有她自己。
如果我真的只是人間的那個飄雪,我一定不會再負你。可惜我不是,飄雪只是我的小名,我是寒熙。哪怕是來生,我的心里還是忘不了他。既然今生我還是實現不了諾言,那就讓我們從不相識好了!
打開檀木盒,一條絲帕包裹著白玉簫靜躺在那里。寒熙小心地拿出玉簫,輕輕撫摸,“海涯,這分明就是你的玉簫,是你回來了嗎?可是為何不來找我呢?你究竟在哪里?”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她輕輕地吹一曲簫聲,斷腸淚下,悠轉懸崖,前世今生,猶誰牽掛,忘川水盡,此情難絕,此恨綿綿。
先知堂里,油燈襯著蕭瑟的背影,杏白色的身影放下手中的書,一聲輕嘆,轉身取過床頭的竹蕭,輕輕吹奏,心中那絲憂愁消散不去,不知是何由?
空氣不覺得變得冰冷,寒熙輕輕地放下白玉簫,轉過身來,水色的身影在空中若隱若現。
“冰兒,我讓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