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宮殿，走到廣場，陰衾慢步走到白隱砷的跟前，每走一步，心就更加疼痛，多少年了，她終于可以這樣站在他的面前，終于可以這樣看著他，只是他是自己的階下囚。

看著他沒有一絲畏懼地看著自己，眼神里的那一種不屑，陰衾發現，自己對他的愛，至始至終，絲毫不減。

陰衾苦笑，這些年來，她處處和他作對，為的又是什么？只不過是希望他的記憶里有個自己，只不過是希望他不要忘了自己，哪怕是恨也好。

“稟報太后，有一黑衣人闖進魔界！”

陰衾冷哼一聲，“白隱砷，有人來救你了?！?/p>

白隱砷沒有一絲表情，“讓他走?！?/p>

“這樣啊？我偏偏放他進來?！闭f完，陰衾給魔兵一個暗示，他便往外離去。

一陣廝殺聲時起彼伏，越來越近，遠遠地，便能看到一個黑衣人揮動神龍戟廝殺過來，看樣子是那么地拼命，鮮血染紅了神戟，也染紅了魔界的大地。

“他是你的侍衛你的好兄弟黑靈吧？”陰衾瞥了一眼黑靈，對白隱砷說道。

“我在你手里，你要怎么樣都可以，放他走?！卑纂[砷冷冷地說道，語氣一點都不像是一個階下囚。

“我憑什么聽你的，你讓我放他走，我就偏偏殺了他，在你的面前殺了他?！标庺览淅涞卣f道，便揮起魔劍，放在白隱砷的脖子旁，“住手！”

魔兵聽到吩咐便停下戰斗，看向陰衾，黑靈沖上前來，擔憂地看著白隱砷，“公子！”

“黑靈，你果然對他情深意重，可是他呢？把你發配到古塔，你就不怨恨嗎？”

白隱砷皺了皺眉，有這樣的事嗎？雖然他失去了記憶，可是黑靈在他身邊一直盡忠職守，他怎么會把他發配古塔呢？

“放了公子！”黑靈沒有回答陰衾的問題，恨恨地說道。

陰衾奸詐地一笑，揮起魔劍，往白隱砷刺去。白隱砷沒有眨一下眼睛，一臉凜然地看著她。

她的劍刺進了胸口，鮮血染紅了魔劍，發出血紅的劍光，卻聽到白隱砷的一聲驚叫，“黑靈！”

黑靈擋在了白隱砷的身前，眼神里竟是怨恨。陰衾陰狠地一笑看著白隱砷，“白隱砷，我說過我要讓你看著他為你死在你的面前，你看我多守信，一點都不騙你?！?/p>

“陰衾！”白隱砷冷冷地說道，語氣里卻帶著憤怒。雖然他失去了記憶，雖然他不知道以前發生過什么事情，但是他失憶的這段時間，黑靈一直在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說他是盡忠職守也好，說他是情深義重也好，白隱砷知道他和自己交情不淺，在自己的心中，好手下，好兄弟，他知道黑靈在他的心中有著一定的位置。

他只身闖進魔界，為救自己，那么地奮不顧身，他看得很清楚，他招招不顧自己生死，只想救他。這份情誼，又讓他如何償還？

“黑靈?！笨粗従彽乖谧约旱母?，他失憶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恨，他看到水心如此恐怖地丟在自己的面前，他沒有恨，看到他關心的曾孫女拿起鐵棍，狠狠地打向自己的時候，他沒有恨，可是現在，他恨。

“陰衾，你要么殺了我，否則，定有一日，我會讓你償還此血債?！卑纂[砷冷冷地說道，他說的話，絕對不食言。

“黑靈哥哥?！甭牭搅藢m外的廝殺聲，寒熙有點擔憂，怕傷及太多人，便想前來阻止，沒想到她剛趕到這里，就看到黑靈在她的眼前倒下去，胸口的鮮血像水柱一樣往外流。

“黑靈哥哥，”寒熙上前扶起黑靈，“你沒事吧？”

“寒熙，公子很擔心你?！?/p>

寒熙愣了愣，他會關心她嗎？不是他嫌棄她毀了容，把她丟到人間的嗎？

“黑靈哥哥，不要說話，我為你療傷。”

“不，沒用的，魔劍已經刺穿我的心臟，”黑靈艱難地轉身，看向白隱砷，虛弱地說道，“公子，讓我再像以前一樣叫你一聲大哥。大哥，不要為我難過，黑靈是心甘情愿的，黑靈只……求你一件事情，如果……有一天，你記起……以前的事情，請不要再……再恨我，黑靈……是真的愛你！”

“公子，你為什么救我？”

“哪有為什么，想救你便救你罷了?！?/p>

他十五歲那年，他只是一直羽翼未豐的小巴蛇，被妖魔欺負，他從妖魔的手中救下了垂死的他，那一眼，他看著他揮劍砍殺了妖魔，白色的衣衫沾滿了鮮血，卻依舊傲然地站立在風中。

“公子，你救了黑靈，黑靈的命就是你的，以后，黑靈為你生，為你死，永生永世認你為主?！?/p>

“我不需要你認我為主，如果你愿意，就叫我一聲大哥好了?！彼卣f道，好像天下都不在他的眼里，那種眼神，讓他動容。

跟著他斬妖除魔，一晃便是一百多年，他是古神的義子，卻沒有絲毫的霸氣，讓人親近。那次他奉他之命單獨出去斬殺妖魔，回來卻見他身受重傷，他很害怕，害怕會失去他。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對他的感情早不只是兄弟之情。

漫漫修仙之路，只要能守在他的身邊，那就是一種幸福。看著他建立天朝，成為一個帝王，俯視天下，那是一種注定的孤獨，他發誓，他要永遠守在他的身邊，不讓他孤單。

看著他娶妻生子，他很難受，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永遠不會懂他對他的心，只要能這樣守著他就夠了，只要他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三千年多年來，看著他因為情毒而日夜受盡折磨，卻從來沒有啃一聲，看著他失去了他的妻子，甚至親手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沒有說什么，唯有他知道，他的心很痛很痛。

直到最后，他沒有妻兒，沒有親人，經歷了太多的苦，太多的痛，他遠離了所有人，真的成為了一個孤單者，可是他始終沒有離開他，他是唯一一個靠近他的人。日夜照顧著他，看著他因為情毒的折磨，越來越瘦，更像一個女人，他突然覺得，他若是真的女人，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