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內(nèi)屋里的咳嗽聲終于止住了,卻又聽得男人微弱的聲音。
“麗珠,剛才在夢里,我好像聽到憐音的聲音了……”
“只要你快點把傷養(yǎng)好,我們就去把她找回來。”
“你說她會愿意見我嗎?”
“會的,她會的,不然昨晚她也不會來救你了。”
“不,她若是肯見我,就不會蒙著臉出現(xiàn)了。”
“你想想,元雪衣是火連幫的人,她怎么能正大光明來幫你。”
“憐音…憐音…我的憐音……”
“卞俊,你既然愛她,就要找到她,大聲告訴她啊!”
“憐音……”
漸漸地,火憐音已聽不清楚屋內(nèi)傳來的聲音。這樣的韓卞俊還是那個她所熟悉的,還會用最溫柔的聲音喚著她的名字,更能讓她覺得,沒有了她,仿佛他就活不成了。
而她也更清楚,這些現(xiàn)象都是她的假想,都是她的自以為是。六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使她從一個傻傻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只想復(fù)仇的女人。她出賣身體與尊嚴,小心地跟在那個如惡魔一般恐怖的男人身邊。六年后,難道她還要傻傻地相信,他是愛她的?不會了,韓卞俊我告訴你,你認識的火憐音早在六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他韓卞俊不要以為,用這個小小的苦肉計,就能讓她火憐音重蹈覆轍。月麗珠告訴她,這六年來,她看到的都是以為的真相,那真正的真相是什么?他們想用這一招來攻擊她,那也太小看她這六年來的修為了。
急忙轉(zhuǎn)身向房門走去,她要找赫連柒問清楚,為什么一醒來會在這里,他以為沒殺死她,就能將她拱手送人嗎?他不是一直都對她說,即使是死了,她也只能屬于他赫連柒嗎?難道這么快他就反悔了?
匆匆地推開門,才發(fā)現(xiàn)外面守衛(wèi)森嚴,看這情形倒不是為了防范她,而是擔心元雪衣再次殺來。剛退回屋里,就看見月麗珠在注視著她。
“你要去哪里?”
“當然是回火連幫。”這么白癡的問題還用得著問嗎,沒有人不知道她就是火連幫的七夫人,是赫連柒的女人,一輩子也不可能改變的事實,而現(xiàn)在她好像沒有那么排斥這個身份了。
“憐音……”
她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聽不到這樣的呼喚了,她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然而事實是,他此時此刻正站在她的對面,用那雙深情無比的雙眸注視著她,如同以六年前一般。
從他的嘴里說出她的名字,還是那么動聽,那么令人難以不心動。
如果是六年前,那件事沒有發(fā)生過,她肯定會好興奮,還會傻傻地投入他的懷中,還想多聽聽他那令人著迷的聲音。會對著他撒嬌,會告訴他,她愛他。這些都只是如果……
她就愣愣地看著他一步步向她靠近,沒有一點點反應(yīng),看著他的臉、他的眉、他的眼、還有他的唇,這些地方都是她非常熟悉的地方。腦子里一片空白,忘了該有的反應(yīng),忘記了他是那個傷她至深的人。
不由自主地從嘴里吐出兩個字來:“卞俊!”是她的卞俊,是那個深深愛著她的男人。
她甚至不曉得,他是何時伸出手,將她輕輕攬入懷中。她沒有忘記那再熟悉不過的體溫;那張唇吻過她每一寸肌膚時的觸感;那雙眼睛看著她時,透露出的深情溫柔;還有被她逗弄時,他挑眉時的無奈。曾經(jīng)一度,這些都令她深深著迷,深深地愛戀著……
這個男人雖然受了傷,臉色微白,可還是一點不損他英俊的氣質(zhì),舉手投足間比六年前更顯魅力。
此時,還對著她溫柔地笑:“憐音,我回來了!”
她笑著撲進他的懷里,摸出腰間隨身佩帶的匕首,同時刺入他的胸膛:“記住了,我叫火憐音!”
“我知道,你叫火憐音,火憐音這三個字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鮮血順著他的嘴角一滴接著一滴往下掉,而他仍然笑著,緊緊地摟著她,不想放開。
“卞俊……火憐音你怎么能傷害他?”月麗珠要沖過來,卻被韓卞俊的手勢給阻止了。他看了一眼韓卞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若不及時治療,不知道要弄成什么樣子。可她又明白,他與火憐音之間的事,必須由他親自處理,任何人都不能插手。想到這些,即使擔心,還是退了出去。
“韓卞俊,我告訴過你,再聽到火憐音這三個字的時候便是你的死期。”她的手顫抖著,無法將刀撥出來。是他自己要找死,不能怪她。而眼淚也像跟她過不去似的,不聽話地往下滾。是的,她對元雪衣說過,不想別人傷害他,是因為她要親手取他的性命,現(xiàn)在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謝謝你,還愿意叫我的名字。”他從來沒敢奢想,能再聽到她叫他,現(xiàn)在聽到了,即使是帶著恨,他也覺得非常動聽。
“韓、卞俊,你記著,是你自己找死,愿不得我!”狠心撥出匕首,血也濺了她一身。她殺了這個狠心拋棄她與孩子的男人,她應(yīng)該高興啊,應(yīng)該告訴所有人,她火憐音做到了,這六年來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死了很久的心,卻在這一刻卻像活過來了一般,像是被刀割一般,狠狠地痛著。
“我不怨你,也請你原諒我好嗎?”
他祈求著,哪怕她只給他一個溫柔的眼神也好。而她卻將六年前他傷害過她的話,一一還給他。
“韓卞俊,從今以后不管你是生是死,我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她冷冷地轉(zhuǎn)身,比六年前更加決裂。
六年前,她說過,待她走出那間屋子,一切就晚了。而他還是眼睜睜看著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外走,而這次他不想讓往事重演。無論如何,他要留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