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娘沒有離開我的房間,摟著我睡了一夜,娘的懷抱就是溫暖,感覺回到了小時候一樣,媽媽也是這樣摟著我,哄我入睡,盡管今夜摟著我的不是我的親生媽媽,然而娘的懷抱也是溫暖的,讓我感覺特別的窩心,在她的懷抱中,我安然入睡了,這是我來到慕容府第一次睡得這樣踏實安心。
卯時,天蒙蒙亮,娘已經(jīng)坐在床頭喚我起床,我不知道娘何時起來的,我用手擦擦還未清醒的雙眼道:“娘,你這么早就起來了?”娘帶著慈愛的笑容道:“凝兒,娘想多再看你幾眼,所以起的早些。凝兒,快起來,娘為你梳頭,以后風餐露宿的,凝兒要吃苦了。”我從床上爬出來,靠在娘的懷里道:“娘,凝兒會時時刻刻想念你的,凝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凝兒也不怕吃苦。”娘欣慰地拉我在梳妝臺坐下,仔仔細細地為我捋好散亂的頭發(fā),慢慢地為我梳著,似乎企圖能用梳頭把我留下來,我握了握她的手,她明白了這只是徒勞,開始快速地替我梳好了發(fā)髻。
這時蕊兒端著洗臉水進來了,她不舍道:“小姐,你就讓我跟著你一起去吧?我可以照顧你的起居。”我拉著她的手勸慰道:“蕊兒,不是跟你說了,叫你留下來替我照顧我娘嗎?不聽我的話是吧?”蕊兒搖頭解釋道:“蕊兒不敢。”我微笑道:“既然不敢,那就聽我的話,留下來好好照顧夫人,如果夫人少了一根汗毛,我回來可不會饒恕你。”蕊兒啜泣著答應(yīng)著,其實她自己也明白,她不會武功,我也不會武功,跟我只會拖累君逸他們,為了不一語道破這層窗戶紙,我們都心知肚明地用各種話語安慰著彼此。
娘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大包袱遞給我說:“凝兒,這是娘剛做好的一些干糧和點心,拿著在路上吃,包袱里還有些盤纏,是娘給你準備的,千萬別讓自己餓著凍著了,知道了嗎?”我點頭道:“娘,女兒知道了。”飯后不多時,爹送我和君逸離開了慕容府,臨別之時,我撲到了娘的懷里,第一次留下了戀戀不舍之淚,因為我也不知道我還會不會有機會再見到這位如此疼我的娘,娘替我拭干眼淚,送我到門口,久久不肯離去,我不敢回頭對上那雙滿眼淚水的眼睛,只能任她一絲不動地佇立在門口。
一路上,爹都沒有開口,不久之后,我們到了碧湖亭,沒想到公主和駙馬已經(jīng)在亭中等候,爹快步上去賠禮道:“讓公主和駙馬久等了,老夫失禮了。”難得的是公主這次竟然沒有怪罪我們,大方道:“盟主不用多禮,本公主與駙馬也剛到。既然已經(jīng)來了,那就趕快啟程吧?”爹贊同道:“公主說得有理,你們趕緊起程吧,老夫不便多留,以免秦檜老賊起疑,老夫先行一步,還望你們相互扶持,切勿義氣相爭,一定要多多保重。”
相處了這么些天,還是有感情,我不舍道:“爹,女兒知道,爹的教誨,女兒銘記于心,爹和娘也要多多保重,女兒回歸之日再敬孝心。”出乎意外,我竟然下跪了,磕了一個頭道:“多謝爹這些日子的照顧,女兒就此拜別。”爹扶起我,慈愛道:“凝兒,好好保重自己,君逸,一定要替世伯好好照顧凝兒,凝兒就交給你了。”君逸肯定道:“世伯放心,只要逸兒在,語凝就會完好無損。”
爹拍拍君逸的肩膀,點頭表示信任,爹想公主和駙馬道:“公主和駙馬也請多多保重,老夫就此拜別。”璟瑄還禮道:“盟主也請保重,后會有期。”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略顯佝僂的脊背,看來爹真的老了,這一別也許就后會無期了,謝謝你這些天收留我,照顧我!君逸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走吧,幾個月之后就可以和他們團聚了。”我回過頭,挺直了脊背,背著包袱開始上路。
不多久,天已大亮,公主就是公主,不到一個時辰,就走不動了,賴在地上不肯動了,大聲吼道:“慕雪,給本公主拿水來,本公主快渴死了。”慕雪乖乖地上前替上水壺,一邊給公主打扇,一邊替她擦汗,我小聲不屑道:“切,公主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出來游山玩水的,還帶丫頭,這么享受,也是生在富貴家庭,要是出身貧寒,絕對嫁不出去,哼。”
本以為我已經(jīng)很小聲了,沒想到卻被君逸聽到了,他湊近我耳邊,我嫌棄地挪開了頭,驚訝道:“尹君逸,你想怎樣?”他不以為然,又湊近來窸窣道:“別看那丫頭唯唯諾諾的,她的功夫絕對不比公主的武功遜色。”我張大了嘴道:“不會吧,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白做了回井底之蛙。”他賊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我揮拳掄過去,不料被他的手反握住了,看我掙脫不開著急的樣子,他樂得哈哈大笑。
這一切都被他們看在眼里,公主輕蔑道:“大庭廣眾的,也不知道避嫌,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呢,依本公主,跟市井村婦沒什么兩樣。”我頓時火冒三丈,掙脫掉君逸的手就想上去給她兩巴掌,君逸按住我,勸阻道:“你忘了臨別前對你爹的承諾了,再說公主可是會武功,你弱不禁風的,你拿什么和她斗。”想來也是,我憑什么和她斗呢?人家是金枝玉葉,又武功高強,我憑什么和人家斗。
我憤憤不平地坐下,啃著干糧,壓制怒火,公主仍然咄咄逼人道:“慕雪,看看人家都有教養(yǎng),什么委屈能忍,快去跟慕容小姐請教請教,學(xué)會怎樣成為一位忍辱負重的大家小姐。”原以為慕雪和她的主子不一樣,沒想到也是一樣的毒舌,她諂媚道:“奴婢才不向她學(xué)習,公主高貴大方,舉止得體,您才是奴婢學(xué)習的榜樣,慕容小姐的言行舉止,奴婢可學(xué)不會,您就饒了奴婢吧?”公主高興地哈哈大笑,我瞪了一眼慕雪,沒想到慕雪變本加厲道:“慕容小姐,都說你秀外慧中,寬容待人,今兒可真讓奴婢見識到了你的廬山真面,看來傳言真不可盡信。”
我真的忍不住了,一個奴婢竟然也這樣欺負我,雖然我眼里并沒有等級之分,可她的言行真是令人發(fā)指,本姑娘脾氣本來就不好,今天還兩個人來奚落我,讓我情何以堪呀?正當我忍無可忍之時,璟瑄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慕雪,不要太放肆了,慕容小姐識大體不跟你計較,不要再得寸進尺了。”慕雪心不甘情不愿地閉上了嘴,我?guī)е屑さ难凵窨聪颦Z瑄,璟瑄平靜地五聲道:“不用,我們是朋友。”我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然而這一切被公主看在了眼里,她恨恨地瞪著我,我不以為然地挪開了視線,自顧自地品著娘為我準備的點心。
君逸提醒道:“還是快趕路吧,不然天黑之前就到不了客棧,只能露宿山頭了。”這話起作用了,公主打擊了我一番,眼看已經(jīng)解氣了,起身出發(fā)。我不敢當著她的面耀武揚威,只能在她的背后指手畫腳,拳打腳踢。看我這幅模樣,君逸笑得直不起腰,我白了他一眼,不服氣道:“總有一天,本姑娘會連本帶利還回來,咱們等著瞧。”君逸竊笑著看著我道:“沒想到你還有這么可愛的一面,在下真是小看小姐了。”
我自戀道:“多謝公子夸贊,小女子卻之不恭了,必定日臻進步,讓公子刮目相看。”他無奈地笑笑,我不理會他,一蹦一跳地繼續(xù)向前。走在前面的三人卻是沉默著前行,彼此并無交流,我詫異地問道:“喂,你說為什么公主和駙馬一語不發(fā),完全不交流,形同陌路一般。”他狡黠道:“你這么好奇,去問問不就知道了嗎?在下非諸葛孔明,不懂神機妙算,何不自己上前一問究竟?”我?guī)е购薜难凵竦溃骸拔铱茨闶枪侣崖劊媸巧揭按宸颍竟媚镆谎劬涂创┝恕N铱此吮囟ㄅc我們一樣,說不定也是約法三章,互不侵犯,互不干涉。看來封建制度真是該改革了,自由戀愛才是王道呀!”
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我道:“恕在下無知,小姐剛才所言的封建制度改革,自由戀愛,何解?”我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岔開話題道:“別說了,快跟上去吧,不然那刁蠻公主又要罵我們了。”君逸想了想無甚答案,也就只好作罷,追上來。為了打破這寧靜的僵局,君逸說出了早想說的話,“公主,駙馬,請留步一下,在下有事相告。”他們駐足轉(zhuǎn)身,等待著君逸說話。
君逸一本正經(jīng)道:“再過不久就要到城鎮(zhèn)了,此次我們是秘密出行,所以不可暴露身份,不可直呼公主、駙馬之銜,還望二位明鑒。”璟瑄明理道:“在下本不習慣此種頭銜,不提甚合我意,以后就叫我璟瑄就行了。”公主本不愿意,但想起他父王臨行前對她的叮囑,切不可暴露身份,否則會有殺身之禍。只得不樂意地勉強道:“本公主也是明事理之人,既然關(guān)乎生死,本公主,不,我就暫時委屈一下,以后你們叫我沁馨就行。”慕疑問道:“那奴婢怎樣喚公主呢?”沁馨敲著慕雪的頭道:“傻丫頭,叫我小姐便是。”慕雪呆呆地“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刁蠻任性的兩個人,竟然也會有這樣親密無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