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竹此時有些欲哭無淚的意思,原來恨了五年的人卻是無私無求、對自己情深意重的人,多么地諷刺呀,她嘲笑著自己的無知,自己的固執,她叫福安退下,我們也來到她的床前勸慰了幾句,告辭道:“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休息,我們明天再來看你。”她呆呆地點著頭,靠著床頭若有所思。
第二日一大早,我和沁馨、慕雪不約而同地來到了湘竹軒,湘竹沒有呆在屋里,而是呆坐在第一次我們看到她的地方,她臉上毫無血色,還是沉默不語。我們在她身旁坐下,我為難道:“湘竹,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可是知道了事實的真相,你不是該釋懷了嗎?林大哥為了你,這些年一直沒有再娶(路婉心六年前因病去世了),我知道你想說想當初要是不是他拆撒你們,顏青可能就不會死,你們或許就可以雙宿雙棲、琴瑟和鳴、白頭到老了。可是就算他是有錯,可是他后來不也決定成全你們嗎?要放棄自己深愛的人,將自己所愛的人拱手相讓,我相信你知道這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的。”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有些氣喘,沁馨接著我的話道:“之后的五年里,他訪遍了各地名醫,不遺余力地踏遍千山萬水只為能找到醫好你的辦法,就算所有人都說你無藥可救了,但他都沒放棄,還是一如既往地繼續找。每一次他滿懷高興地來看你,你不是對他惡言相向,就是拳打腳踢,可是他都滿不在乎,仍然無怨無悔地繼續來碰釘子。還有你爹出事的那一晚,他差一點就葬身火海了,可是他承諾過你一定要救出你爹,就算冒著生命危險,他也奮不顧身地闖入了火海,盡管你爹讓他不要管他,可是他還是拼了命地將你爹的尸首就出了火海,就因為這樣,他的右手臂上還有一道大大的傷疤。”
沁馨也忍受不了了,湘竹顯然很受感動,她沉默著聽我們繪聲繪色地說著,看來還沒達到預期目標,于是慕雪又虐道:“湘竹夫人,在你昏迷的這三天,林大哥不眠不休、衣不解帶地守著你,我們讓他休息一會兒,讓我們輪流來照看你,他死活都不肯,他說答應過你爹要好好照顧你,可惜他沒做到,他不能再讓你受苦了,他要時刻陪在你身邊,知道你醒過來為止,就算你醒來后還是會怨他恨他,他也在所不惜。如此罕見的癡情男子,連我們爺都自愧不如,你為什么就不愿意接受他呢?”我們三人有一起炮轟道:“湘竹,如此有情有義、癡心一片的男子,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
湘竹沉默了一會兒,平靜道:“你們陪我去個地方好嗎?”我們異口同聲道:“好,樂意前往。”湘竹帶我們來到來到城郊的一片墓地,毫無疑問這時霍云的墳地,她跪在地上,悲泣道:“爹,女兒來看您了。女兒不辱使命,找到了太師父的后人,您可以安息了。爹,您放心,我再也不會自尋短見了,我會好好地活著,開開心心地活著,林大哥對我很好,您放心。”我們也向霍云拜了幾拜,跟著湘竹來到了那日的碧溪旁,在叢林深處,我們看到了一座略新的墳冢,上面寫著“顏青之墓”,湘竹平靜地俯身挨著墳碑溫柔道:“顏青,我來看你了,你感覺到了嗎?我知道你一直都希望我能快樂,可是我卻讓你失望了,你放心,從此以后不會再讓你操心了,林大哥會替你好好照顧我的,我會生活得很開心的,我不會再流眼淚了,我一定會幸福的,你放心,以后我不會再來看你了,因為林大哥比你更需要我,我不能再讓他傷心了。”
她輕輕地撫摸著墓碑上的字,一個接著一個字,在最后那一筆劃過之時,她停了幾秒,我知道她再跟顏青告別,再跟他們的過去告別,我們沒有催促她,因為這一別,她將徹底與過去告別,最終她還是毅然地收回了手,帶我們離開了這里。此時無聲勝有聲,我們不用問也知道,她將和林若飛過上嶄新的生活,連日來的努力總算沒白費。
回到林府時已是正午,林若飛、君逸、璟瑄三人在大廳內坐立不安,因為我們離開之時并未知會他們,看我們回來了,他們松了口氣,君逸責怪道:“你們干什么去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還以為你們遇到什么不測了呢!”我唾道:“烏鴉嘴,有沁馨和慕雪在,我們怎么可能有事,沒你們男子漢保護,我們照樣能夠安然無恙。”說完,沁馨和慕雪都驕傲地看向君逸,君逸不屑地轉向一邊。
很明顯,林若飛很擔心湘竹,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嘴角露出了不經意的笑容,可是只一下,就又斂了回來,不敢再看湘竹,因為他知道湘竹不待見他,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湘竹沖了上去,緊緊地抱住林若飛,埋在他的懷里,柔聲道:“林大哥,對不起,湘竹不會再讓你傷心了。”林若飛愣了一下,欣喜若狂地懷疑道:“湘竹,你叫我什么?”湘竹嬌羞道:“林大哥,湘竹的林大哥。”林若飛此刻成了世上最幸福的男子,這一刻他等了十年之久,他終于如愿以償了,他眼中的哀傷漸漸散去,幸福的神色洋溢在整個眼眶。
我們識趣地離開了,來到庭院里,璟瑄建議道:“此事已經圓滿結局,我們在此已經耽擱了幾日,該離開這里啟程出發了。”我贊同道:“雙手贊成,事不宜遲,明早就出發吧,今日啟程恐怕要露宿荒林,我可不想被狼吃了。”君逸故意逗道:“哈哈,你也有怕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小姐。”我瞪著他道:“哼,少得意,以后叫狼把你吃了。”沁馨嘲笑道:“還以為你們是郎情妾意呢,沒想到這般貌合神離、心口不一!”我和君逸異口同聲道:“這叫情趣。”
沒想到相處了一段時間果然還是培養出了一點默契,經過這一有力的回擊,沁馨灰頭土臉地閉緊了嘴。璟瑄若無其事道:“大家各自回房收拾行李吧,明日一早就動身。”各自回屋收拾不提。得知我們即將動身離開,林若飛設宴盛情款待,席間湘竹和林若飛夫唱婦隨,羨煞旁人,林若飛恭敬地站起身來舉杯道:“各位,林某和湘竹能有今日多虧各位的鼎力相助,特別是語凝和沁馨、慕雪,林某在此謝過諸位,大恩大德銘記于心,林某先干為敬。”我們也高興地舉杯,一飲而盡。
第二日一大早,我們早早啟程,林若飛和湘竹一直送我們我們出了吉州城,在城門之外,璟瑄恭敬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林大哥你們就送到此處吧!”君逸也湊合道:“林大哥,能夠結識大哥,小弟實在是三生有幸,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聚?大哥大嫂請多多保重。”林若飛不舍道:“認識諸位是林某的榮幸,林某相信有緣定能相逢,前途艱險,各位珍重。”湘竹眼含淚水上前擁抱我們,感激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讓我重獲幸福,凝兒,馨兒,雪兒。”
這還是她病愈之后第一次這么親切地叫我們,其實我們也舍不得離開,戀戀道:“只要你和林大哥幸福就好了,以后記得到臨安看望我們。”湘竹點點了靠在我們肩上的頭,她也道:“回臨安之前,記得回吉州來看看我。”四個女孩子就這樣戀戀不舍地抱了很久,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終于還是不得不離開了,湘竹與林若飛含淚與我們揮手告別,我們不時地回頭,直到他們的人影變得越來越模糊,我們才邁步向前,不再回頭觀望。
約莫一個時辰之后,我們在一處草地上席地而坐歇息片刻,沁馨詢問道:“語凝,昨日湘竹給你的絹帕上到底有何玄機?”我摸不著頭腦地拿出放在錦盒里的絹帕,攤開道:“上面有六個字,‘西北望,辰中柳’別的就么有什么了,其它的就是剛好與我的絹帕重合的蘭花圖案。”璟瑄拿過來端詳了一下,一本正經道:“西北望,一定指的是方位,寓指我們要找的人在吉州的西北方向,那這個”辰中柳“又是何意呢?”沁馨也絞盡腦汁地在想,只是我們都知道雖然她武功還算了得,可是這文字沾邊的事情,可不是她的強項。
君逸想了想,試問我道:“還記得在我們離府之前,你爹曾經告訴我們幾個人名嗎?其中一個叫柳莫言,不知其中的”柳“是乎就是指柳莫言呢?”我也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么一個人,我贊同道:“應該八九不離十就是指他,那這個”辰中“又是指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