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沒有了往日炙熱的光芒，有的是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我撒嬌地搖晃著他的臂膀道：“煜大哥，別生氣了，我都沒生氣了，你放心，我不會相信璟瑄的，我知道他是信口開河的，你是不會騙我的對不對？”他愣了愣，眼中閃過一絲恍惚，右手食指摸了摸鼻子道：“那是自然，煜大哥寧負天下人，也不會負語凝的，我是永遠不會騙你的。”我的心中涌出一股失望，但我還是沒有放棄，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會放棄的。我試探地疑惑道：“煜大哥，你真的沒有什么瞞著我嗎？只要你說出來，我會原諒你的。”他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仍然一如既往地故作鎮定，將我的頭輕輕地放在他肩膀上，堅定道：“當然沒有，我是永遠也不會騙你的。”
我絕望地依戀著他的懷抱，他的臂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一切都是那樣的舒服，那樣的讓人留戀，我掙扎著想要盡快離開他的懷抱，可是心卻有一種被掏空了的疼痛，我真的不想離開開，可是你卻讓我不得不離開，如果可以不管爹娘，可以不管沁馨、璟瑄、君逸他們，可以不管心中那桿正義的天平，我是不是就可以一直這樣依偎著你，讓你寵著，被你愛著，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助紂為虐，我不能忘恩負義，我不能恩將仇報，眼角不禁滲出了一滴眼淚，我拼命地掩了回去，義無反顧地離開了姑蘇煜的懷抱。
我絕望地叫了一聲：“煜大哥，這是我最后一次這樣叫你了。”他不知所謂地問道：“語凝，為什么？”我苦笑道：“為什么？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么？姑蘇煜？你以為你換了一張皮囊，我就不知道你是秦熺了嗎？”他狡辯道：“語凝，你在說什么？什么秦熺？我不認識他。”我蔑笑道：“哈哈哈，秦熺，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了，我早知道你是秦熺了，你為什么要欺騙我？難道就是為了替你爹來打探消息嗎？”他失落道：“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我哼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從你早辰州救起我之后，璟瑄就一直提醒我，說世上有易容術，可以改變人的外貌，可是我有眼無珠，完全被你迷住了，一心只愿能與你廝守到老，可你卻利用我對你的真心，換取我的信任，得到你想要的消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焦急著解釋道：“語凝，你誤會了，我沒有，我沒有欺騙你，不關我事秦熺，還是姑蘇煜，我都是愛著你的。當初在臨安的時候，你曾經說過，倘若我不是秦熺，不是秦檜的兒子，你會給我一個機會，于是我幻化成了姑蘇煜，來到了你的身邊，我真的沒有騙你。”我冷冷道：“縱然事情如你所說，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呢！我寧愿你是曾經那個坦誠相待的秦熺，而不是現在這個表里不一的姑蘇煜。”他傷心欲絕地撕下那副曾經讓我朝思暮念、神魂顛倒的皮囊，看著曾經那張熟悉的臉龐，我突然覺得或許這幅皮囊比剛剛撕下的那幅皮囊要順眼很多，我絕情道：“事已至此，請你離開這里吧，我慕容語凝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走吧！”
他死皮賴臉道：“語凝，我不走，我不走，難道就因為我是秦熺，你就要離開我嗎？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和你一起隱姓埋名，退隱山林，我們男耕女織，過著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好不好？”我冷漠道：“來不及了，我曾說我最討厭人家騙我，我多希望你當時能夠對我實話實說，就算你曾經欺騙過我，就算你是秦檜的兒子，我也會義無反顧地追隨你到天涯海角，可是你讓我失望了，一切都回不去了。”他臉色煞白，呆滯地癱坐在石凳上，拼命地抽著自己的嘴巴，響亮的巴掌，一掌一掌地掄完又掄，那一刻我多想什么都不想，奮不顧身地沖讓去阻止他，可是我不能，我不能不仁不義。
我狠心地冷笑道：“別在這里演苦肉計了，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你死了這個心吧！”鮮紅的血漬染紅秦熺的整個嘴唇，他死心道：“你告訴我，到底是什么時候看出破綻的？”我輕蔑道：“多虧你們秦家的信鴿，要不是它們，我還被蒙在鼓里，今日我和君逸、蘇淳從外邊回來，剛好看到一只信鴿從院里飛出，蘇師伯覺得事有蹊蹺，就射下來信鴿，拆開才發現是你秦熺寫給你的家書，告知我們尋找玉靈劍的目的是對付他，讓他早商對策。直到那一刻，我還在騙自己，說你只是為了保護你爹，才向他告密了。我還一直懇求著君逸不要傷害你，可是今夜你卻又將我們的行程飛鴿傳說給你爹，我仍然相信你會想我交代清楚，我甚至想好了，只要你坦白告知我，我就拋下所有事，和你一起浪跡天涯，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地讓我失望，你還想讓我怎樣？秦熺，為什么？為什么？”
秦熺滿臉愧疚地站了起來，上前握緊我的手懇求道：“語凝，是我錯了，是我罪無可恕，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再也不關我的事了，你也不要再管他們的事了，我們拋下這一切，去過我們自己的生活好不好？”我堅定不移道：“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你是秦熺，你不是姑蘇煜，你不再是我的煜大哥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他撕心裂肺地乞求道：“語凝，我是你的煜大哥呀，我永遠都是你的煜大哥，只要你愿意，我永遠都是。你跟我走好不好，我還會好好補償你的。”我冷酷地甩開他緊握的雙手，斬釘截鐵道：“你是秦熺，你不是煜大哥，煜大哥死了，在你撕下面具的那一刻，他就死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永遠！”
他都想能握住這雙絕情的雙手，可是那雙手卻再也握不住了，我面無表情地離開了這里，步伐穩健地向前院走去，愛情在做美好的那一刻幻滅了，幻滅地如此徹底，如此決絕，望著我毫不留情的背影，他的心徹底地碎了，他悲慟地怒吼一聲，落寞地離開了凝香坊。
這一刻，我終于支撐不住了，淚奔騰而出，如泉涌，似決堤，我一步步地往回走，回到了那個曾經讓我無限幸福的地方，那個曾經有著溫柔懷抱的地方，那個曾經以為只要緊緊攥著就不會將幸福溜走的地方，現在那里什么都沒有了，有的只是一副被人隨手丟棄的皮囊，我顫抖地拾起地上的皮囊，小心攢著，親昵地撫摸著，微笑著將臉輕輕地靠向它，如同煜大哥還沒有離開一般。
正在我滿足地享受這一切的時候，手中的緊握的“煜大哥”被人毫不留情地奪走了，我驚慌失措地吼道：“不要，不要搶走我的煜大哥，還給我，快還給我。”神情恍惚中，我模糊地看到璟瑄正痛苦地看著我，他狠心地煜大哥的皮囊撕得支離破碎，隨手一扔，殘片隨風到處飛揚，我絕望地想要抓住每一抹殘片，然而他們被無情的風吹到了四面八方。我失魂落魄地沖著璟瑄大吼道：“王璟瑄，誰讓你多管閑事的？把我的煜大哥還給我，把我的煜大哥還給我。”淚再一次洶涌澎湃，決堤而出，我用力地拍打著璟瑄，怒吼道：“你為什么要這么殘忍？連最后的意思念想也不留給我，你快把煜大哥還給我，快還給我。”
她從未看到如此失態崩潰的我，那一刻他終于鼓起了勇氣，他緊緊地抱住我，任憑我多么用力的掙扎，多大聲的吼叫，就連我使勁地咬著他的肩膀，他也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忍住了。他咬著牙，溫柔地安慰道：“語凝，他不值得你這樣，他不值得！”我慢慢地松開了嘴，“不值得”，是不值得，可是怎么可能一句“不值得”就可以講清楚的，被心愛的人欺騙，在最愛的時候與心愛的人分開，這種痛是一句“不值得”就可以抹去的嗎？
“璟瑄說得對，他不值得，我和沁馨拿了好酒過來，我們今夜不醉不歸”，君逸和沁馨、慕雪提著幾壺凝香露走了過來，慕雪拿著酒杯開始斟酒，我一把奪過酒壺道：“要喝酒直接喝，用酒杯干什么？今宵有酒今宵醉，咱們不醉不歸！”沁馨豪爽道：“好，本小姐舍命陪君子，我們干。”就這樣，每個人都拿起酒壺，直接喝起來，我高興地亂嚷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是不是很有文采呀，我就是咱大宋的第一大才女，對吧？”沁馨呵呵道：“沒錯，你是天下第一才女，我是天下第一高手，我們一文一武，打遍天下無敵手，從今以后，看有誰還敢欺負我們，對吧？”
我摟著沁馨的肩膀稱兄道弟道：“那是必須的，就讓那些一無是處的臭男人滾遠一些吧，我們不稀罕！”沁馨附和道：“對，讓那些臭男人滾一邊去，我們姐妹繼續喝，呵呵。”璟瑄、君逸，無奈地看著我們胡言亂語，不阻攔，也攙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