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說完，雪顏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靖昀也不催促，自顧看著手里的卷宗。書房里頓時安靜下來。雪顏無聊地四周張望一陣，在發現沒什么好看的之后，眼光不自覺地落到了靖昀臉上。

除去那冰冷的神情，靖昀的長相還是挺養眼的。靖昀的長眉斜飛，含著一絲凌厲，微垂著的鳳目，配上長而翹的睫毛，細看下，竟有一絲嫵媚的味道，只是被眉梢眼角的肅殺掩蓋了去。靖昀的鼻梁挺直，帶著濃濃的疏離感；原就有些薄的唇如今微微抿著，更加顯出一股涼薄來。這長相，和那冰山氣質真是絕配，只是那鳳眼長睫……雪顏的眼光又移回靖昀的眉眼處，忍不住想，這般冰雪覆蓋下還能顯出風流氣韻來，若表情生動起來，不知要迷人成什么樣子？

凌祈與天嘯進門時候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場景－－靖昀低著頭專注地處理著公務，而雪顏趴坐在靖昀對面，下頜抵在交疊著放在桌案上的雙手上，同樣專注地看著靖昀發呆。透過窗子溜進來的陽光，不多不少地，恰好照在兩人的身上，隔離出一個仿佛誰也進不去的世界。

凌祈的眼神暗了暗，停在原地，天嘯卻已經走上前去。“閣主?！碧靽[恭敬地施禮，眼角瞟著因見了人來而坐直起來的雪顏，心中有著與守門侍衛一樣的驚訝，只是未表現出來。靖昀的頭微微點了點，示意天嘯稍侯。

“凌祈，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我都好幾天沒看見你了。”雪顏直接無視天嘯，從椅子上一躍而起，直奔站在門口的凌祈而去，言語間有著熟稔嬌嗔與淡淡的依賴。她總覺得，凌祈給她一種和她在現代的哥哥一樣的感覺，那樣疼愛和寵溺她。

凌祈笑了笑，收起眼中的失落。“是，最近是有點忙。怎么？又無聊了？”他與她，今生大約都只能如此了，如此也好，至少還可以站在離她如此近的地方，被她這般依賴著。

“嗯，是有一點。這狻猊閣，我都走過一圈了。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我去叫上煙嵐姐，我們去玩?！毖╊佄⒀鲋^看著凌祈，眼中有著期待。

“我……”“今日也無甚大事，你去吧。”凌祈正猶豫著要拒絕，靖昀卻先他開了口。

“太好了！靖昀去不去？”雪顏立馬興奮地向外跑，跑了幾步又回頭看向靖昀。

“我有事?！本戈赖哪樕⑽⑺蓜右幌?，卻又立刻冷漠下來，淡淡拒絕道。

雪顏輕輕哦了一聲，轉頭對著凌祈道，“凌祈，你在門口等我們哦，我去換身衣服，叫上煙嵐姐，很快就來?！闭f完很快便跑沒了影。凌祈側身看了雪顏的背影一會兒，才轉回頭來看向靖昀，沒有如平日一般行禮，而是向前走了幾步，停在靖昀的對面，欲言又止。

“天嘯，我昨日交代的你的事，可有眉目？”靖昀看了凌祈一眼，轉向天嘯。

“有了一些消息，但需要進一步確認?！碧靽[回答地很快。

“嗯，那繼續去做吧?！本戈婪愿劳辏瑩]手示意天嘯離開。

“是，屬下告退?！碧靽[應聲，轉身面對凌祈的時候，嘴唇翕動了一下，仿佛是想要說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明眼人都看得出凌祈對雪顏的感情，只是雪顏似乎不開竅，大家也就都不說破，可如今這雪顏和閣主之間的氣氛……可千萬沒出什么事才好。

“雅旻早就過了出閣的年紀了，你打算什么時候迎她過門？”待到天嘯關上門離開，靖昀才說話，似乎只是很平常的商量口氣，言語間聽不出任何情緒。

雅旻……是啊，不知不覺，雅旻都已經二十了。凌祈原想說雪顏的事，靖昀一提，才驀然想起，他與雅旻的婚事，竟已經拖了四年了，女人的青春，能有幾個四年呢？凌祈心底泛起愧疚。“就最近吧。我今日去看看日子。至于喜服之類，就都聽雅旻的吧?！钡拇_不能再耽誤雅旻了，但若要他熱心地去準備婚禮，卻是不可能了。終究他要娶的，并不是他想要的。

“可以，但你也不能諸事不管，雅旻終歸一心一意等了你這幾年。”凌祈既然如此說，相信定不會虧待了雅旻，只是他到底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靖昀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很是疼愛，此種境況下不免多叮囑了一句。

眼見著凌祈點頭，靖昀也不再多說，低頭繼續處理公務?！把╊伖媚铩懿诲e，你別傷害她。”凌祈看靖昀似乎沒話要與他說了，便要離開，走到門口，終究還是忍不住。

靖昀抬頭看看他，淡淡的目光辨不出喜怒：“若傷害了，你待要如何？”

“我不知道……”凌祈搖頭，“自我記事以來就一直跟在你身邊，我不清楚你怎么想，或許只是把我當成下屬吧，可我心里卻是將你當成兄弟的。我不希望有一天走到你的對立面?！?/p>

“你要為她背叛我？你將雅旻置于何地？”靖昀原本無情無緒的臉色泛起怒氣，目光沉沉地逼視凌祈。

凌祈的唇緊抿成一線，臉色也很不好看。“我虧欠了雅旻，成親后，我會盡到做丈夫的責任，盡力地給她補償。但是雪顏，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話落，凌祈似是不愿再多說，猛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靖昀低頭看一眼手里的賬簿，煩躁地將桌案上所有的卷宗都掃落到地上，放在桌面上的手緊緊握拳，胸口不住地起伏。凌祈說當他是兄弟，他又何嘗不是？其他人若是擋了他的路，他會毫不猶豫地清理干凈。但是凌祈……靖昀突然有些不確定，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真的能夠下得去手么？他們真的會，走到那一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