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先是去了夜色酒吧一趟，把簽證所需要的東西都交給在酒吧里監工的王小芮之后才改道去崇明島。

走出夜色酒吧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人——王輝。

這個夜色酒吧的前老板一晚上不見人憔悴了很多，雖然沒有眼窩深陷皮膚蒼白有氣無力那么夸張，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副精氣神不足的樣子，兩眼通紅，胡子拉碴的，看起來昨晚上這位主應該是沒怎么睡覺。

王輝看見了我，臉上頓時閃過一道憤恨，看了我一眼后一扭頭直接走進了身后的夜色酒吧。

我沒有跟著王輝進去，這家伙今天來這里的目的拿腳趾頭也能猜到，八成就是來要夜色酒吧的，就算不是這個估計也跟這件事差不多。但是對他來說最麻煩的就是無論智商還是手腕，他都比不上王小芮，更不要是說關系和背景這些東西。這家伙進去的下場，只有是灰溜溜的被王小芮趕出來。

拿出手機調出了昨晚上查到的路線，從夜色酒吧出發去崇明島最快的交通方式是坐地鐵，不過要倒幾次地鐵。跟著導航走到地鐵站買了票上了地鐵，三個多小時后，我來到了崇明島。

出了地鐵站之后我打了個電話，和昨晚上預定好的農家樂的老板取得聯系，站在地鐵站門口等了十幾分鐘后，一輛面包車停在了我身前，副駕駛的車窗搖下。

坐在主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看著我滿臉笑意，“儂就是李察吧，我是好味道農家樂的老板，剛剛跟你打過電話的?！?/p>

說著，中年男子側過身子給我打開了副駕駛的門。我趁機大量了一下他，國字臉，眉毛很濃，看起來不是個有壞念頭的人，穿的很隨意，深紅色的棉短袖，中褲，皮涼鞋。

我坐上了副駕駛座，中年男人遞了一張名片過來，“這是我的名片。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剛買菜回來，直接就過來了，不然你估計要在這里等好一下子了。我們那個農家樂距離這個地鐵站還是有一點路的，你在下一站下車就近一些。”

我看了一眼名片，金明，很中規中矩的名字。

在車上坐了十幾分鐘后，我就體會到這金老板是個不安分的主，這貨一邊踩油門一邊雙手離開方向盤，指著后座大籃小籃的蔬菜肉類笑著跟我道：“看見沒，這就是我買的菜，沒有一樣菜場買來的，蔬菜都是現摘的，你看看根上還帶著泥。還有那個袋子里，那是走地雞，今天中午我就殺一只給你嘗嘗。崇明的走地雞和白山羊是最有名的。”

我一邊附和一邊看著前方，心快跳到嗓子眼，我不覺得這輛看起來已經接近報廢邊緣，哪怕在柏油路上行駛也會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音的面包車能夠在駕駛員雙手離開方向盤的情況下保證平穩行駛。

半個多小時后，我抵達好味道農家樂的門口，說是農家樂，其實就是一幢普通的二層小樓，樓前圍了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狗，有雞，還有十幾頭白山羊，如果忽略味道不計的話，儼然一副農家田園的景象。

農家樂的廚師是金老板的妻子，一個很淳樸的鄉下婦人，從我到了那一刻開始就里里外外忙活，金老板則是把菜都搬進廚房后拎了一只雞出來，另一只手拿著菜刀，坐在院子里朝我一笑，“這就是走地雞，都是我從農戶那里收來的，和你們在城市里吃的那些雞肉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說著，金老板就朝著廚房里高聲喊道：“老婆，給我拿個碗出來！”

老板娘很快拿了一個裝有清水的碗出來，我心想這點倒是和我那邊差不多，用有清水的碗拿來裝雞血。院子里的土狗似乎是知道自家主人要殺雞了，湊到金老板身旁不停搖尾巴。

說走地雞走地雞很多人不知道是什么，但其實走地雞就是自然放養的雞，在草地或者樹林等空地上生長，食用的一般是谷、飯、各種菜葉，或者是農家吃剩的飯菜，還有大自然的一些小蟲子，且雞常走動，空氣質量也比較高，因此肌肉質地結實，口感較好。

在我那邊，走地雞一般被人叫做土雞。

金老板殺雞的手法很熟練，拔掉了雞脖子上的毛之后拿起菜刀在脖子上輕輕一劃，之后飛快的放下菜刀兩手摁著手中的雞，限制它的掙扎。血從傷口迸射而出，大部分落在了碗里，還有少部分落在了地上。一旁的土狗急忙垂下腦袋去舔這些血。

一直等到雞不再掙扎后，一旁的老板娘把裝有雞血的碗拿走，端來一盆熱水。

金老板把雞放進熱水，一邊拔毛一邊朝老板娘笑著道：“老婆，你去把冰箱里的羊肉拿出來，先解凍。我等一下燒?！?/p>

說著，金老板看著我，“和雞一樣，羊也是我自家養的白山羊，正宗的崇明白山羊。前天剛宰的羊，等等中午飯保證你說好吃?！?/p>

崇明白山羊崇明縣特定水土條件下孕育而成的特產。具有體型中等偏小，體格健壯，具有適應性強、繁殖率高、肉質特別鮮美等特點，官方名稱是“長江三角洲白山羊”。除了肉質鮮美之外，崇明白山羊毛潔白而富有彈性，尤其是公羊的頸部和肩胛部有一片粗而長的被毛，是制作毛筆、油畫筆及精密儀器刷子的特種優質原料。

和走地雞一樣，崇明白山羊的肉，也是我來崇明島的目的之一。

我笑著點點頭，心中對于這頓即將到來的午飯有了一些期待，不是因為金老板自夸的手藝和所謂的走地雞，崇明白山羊，而是因為金老板夫妻倆的淳樸。

吃飯這件事，有兩樣東西能影響心情，一樣是菜的味道，一樣是同桌的人。和對胃口的人吃飯，就算飯菜味道不好，照樣也能心情愉快。相反，和不對胃口的人吃飯，哪怕在米其林三星，也不一定能舒服。

金老板夫妻倆，無疑很對我胃口。我對淳樸的人有一種天生的好感。

我站起身來走到院門口把鏡頭對準院子里正在修理雞的金老板和一旁提端著碗在呵斥土狗的老板娘，拍了一張照片。

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

我看著照片，在心里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