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內我們解開心結,其樂融融;船外卻是殺聲動天,驚心動魄。金兀術在金山吃了虧,前往黃天蕩。那里蘆葦茂密,遮天蔽日,他的大軍再次受阻,便派人跟韓世忠約定下決戰日期。到了決戰那天,韓世忠率領眾將士奮勇拼殺,金兵大敗。長江北岸金兵得知兀術大軍被截,派船來接應。韓世忠命士兵用帶著鐵鎖的大撓鉤把金兵的小船一一鉤住,掀翻在江中。決戰失利,兀術無計可施,只得向韓世忠買路渡江,表示愿獻出江南掠奪的全部財物,并獻名馬,以求借道渡江。
韓世忠曰:“還我兩宮,復我疆土,則可以相全。”金兀術語塞。又過了數日,再求相會,見請求并未被答允,遂在江面上出言不遜,韓世忠引弓欲射之,金兀術急速退回艙中,謂諸將曰:“南人使船宛如咱們北人使馬,如此了得,可怎生是好?”
韓世忠見金兀術十萬金兵被困在黃天蕩中長達48日,大喜,又命船隊封鎖蕩內唯一入江水道,并針對金軍多操輕舟的特點,令工匠趕制大批鐵繩、鐵鉤,以期再度掀翻金兀術之船。
四月,金兀術采納當地鄉民計策,命金軍利用老鸛河故道,開渠30余里,連通江口,于次日沖出黃天蕩,駛至建康附近江面。
韓世忠發覺后率軍沿江西上游追擊堵截,至建康以北想來個江中扼守,繼續阻遏金軍渡江。金兀術突圍無望,出重金求破宋軍海船之策,福建人王某教金軍在舟中填土,上鋪平板,以防止輕舟在風浪中顛簸及宋軍用鐵鉤鉤船,并在舟之兩側置槳,以加快行船速度,便于機動作戰。有風勿出,息風則出,并以火箭射船篷。
金兀術連夜趕制火箭,并命兵士在建康西南白鷺洲開掘新河,乘韓世忠不備,率船隊迂回至宋軍上游,終于得以生還。
二十五日,天晴無風,宋軍海船龐大,難以行駛。金兀術以輕舟載善射兵士靠近宋軍船隊,用火箭射燃宋軍船篷,宋軍遭其偷襲不備,船艙頓時起火。
我深陷火艙中,心中叫道:苦也!苦也!只知道歷史上宋軍會在黃天蕩取勝,卻不知道金兀術是如何逃脫的。光顧著理論,沒有聯系實踐,這下可要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了!
金兵乘勢追殺70余里,躍上甲板,擊殺宋兵。宋統制官孫世詢、嚴永吉已經戰死在艙外,梁紅玉不知在哪里與敵軍短兵相接,口中叫道:“小溪,六合的崇福禪院住持已經率鄉民駕輕舟前來接應。你要挺住啊!”
眼見金兵已經闖入船艙,我深知不能落在他們手上,剛要舉起貼身帶著的匕首自盡。一個金將見我身著醫官制服,一腳踢飛我手中的匕首叫道:“這兒有個軍醫,把她帶走!”我連自盡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捆綁住丟進金軍船隊。
大戰過后,江上硝煙彌漫,尸橫江中。韓世忠、梁紅玉等人對著慘烈的夕陽默然無語,等著軍卒上來回報殘余軍隊人數。望著寥寥無幾的士兵,韓世忠抱著頭蹲在甲板上,一言不發。
前來接應他們的崇福禪院住持安慰道:“阿彌陀佛,韓將軍不必氣餒。黃天蕩之戰,數勝一敗。這樣的仗,也只有靠您才打的下來,您已經盡大力了。”
韓世忠叫道:“軍人打仗要的不是盡力,而是要贏!”
梁紅玉知道他的心思,走到他身邊柔聲說:“將軍,此戰你料敵準確,阻扼金軍40余日不得渡江。可恨漢奸多次出計助金軍逃出生天,反屠戮我漢人。官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會體諒你的。”
韓世忠點了點頭,仍是頹然無語。梁紅玉又說:“將軍,要不咱們再派當地鄉民找找小溪,他們對地形熟悉,說不定能找到她呢。”
韓世忠聽到“小溪”這兩個字,霍的站了起來,道:“你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我就不由自主地恨自己。她是我舉薦來前線的,是我帶她出來的,臨行前蔡伯母耳提面命要我照顧好她,可現在居然------”話說到一半,他一個粗漢子竟然留下眼淚,泣不成聲。
梁紅玉想到這短短數月來感情不錯,也不覺墮下淚來,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們至今也沒發現小溪的遺體,也許她還活著呢。”
韓世忠抹了把眼淚道:“要真是沉尸江中倒還算干凈,若是被金兵捉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梁紅玉想到金人兇淫,心知韓世忠所擔憂的不無道理,但現在除了繼續尋找也沒有其他的方法,只好不停的說著安慰的話,又幫助他整頓軍隊,安定軍心,向六合的崇福禪院僧人及鄉民致謝。
與此同時,憋在底艙中的我終于被放出來到甲板上,可以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了。轉頭看見金兀術和那個謀士蕭慶竟然也在這兒,不由得垂了頭,企圖蒙混過關。
人算不如天算,金兀術不僅注重軍隊素質,也看重后備力量。這不,他今天難得心情好,便和蕭慶一起來看被俘的軍醫、工匠藝人,以求裝備自己的軍隊。
當他發現在俘虜中躲躲閃閃的我時,一種貓抓到老鼠的幸福感涌遍了全身。他走上前去,把手搭在我肩上,笑道:“李貴,別來無恙啊?”
我望著他近一米八的大黑個子,毛茸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從牙根里擠出一句話:“完顏元帥近來可好?”
金兀術故作驚訝,笑道:“你貴為趙構的男寵,怎的會在我的船上呢?”身邊的將士們聽了他的話,都哈哈大笑起來。
我心中暫時定下來,幸虧他不曾找人打聽過自己的底細,然而光是聽著他們的浪笑聲已是心驚膽戰了。忽然一人竄至身前,“啪啪”給了我兩個耳光,直打得我眼冒金星,腦殼震蕩。
待看清來人是蕭雋時,我的火“騰”的就冒了起來:“你干什么?王吉英打我,你又打我,師門的規矩就是師兄打師------”我接下去的“妹”字還沒出口,蕭雋怒罵道:“我就是要打你,誰叫你們不守承諾,中途夾擊我大遼------”
蕭慶從旁喝住,道:“雋兒,怎么說話呢?”一語提醒了蕭雋,現在他已是大金的謀臣了。
金兀術笑嘻嘻的看完了這一出,道:“蕭統領,敢情你和李內侍還認識呢?”
“李內侍?”蕭雋聞言呆呆的望著我。我心下大驚:這下可糟了,冒充內侍的事要穿幫了!
果然,金兀術何等聰明,見兩人神情各異,便問:“怎么,難道他不是李內侍?”
蕭雋眼珠轉了幾轉,回道:“她不是李內侍。”
金兀術和蕭慶圍上前來,問:“是誰?”
我內心突突亂跳,等著末日審判。蕭雋道:“她是我的師弟,醫官蔡安。”
“哦,那為何上次他竟假扮太監,自稱宋朝皇帝的男寵?”
蕭雋向我意味深長的一瞥,道:“她既是宋朝皇帝的男寵,也是我的男寵。”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蕭雋一把將我摟入懷中,向金兀術說:“如今我們二人團聚,還請四太子成全。”
金兀術已經完全被嚇到了,過了一會兒,結結巴巴的說道:“可他------他是個男人!”
“無妨,我們之間早已超越了世俗男女之戀!”
“他------他還朝三暮四,背著你和趙構茍且!”
“我和安安之間,不用計較這么多。”
金兀術無語了,蕭慶已經氣的臉色煞白,拔劍向我劈去:“雋兒,我道你遲遲不肯迎娶玉鳳是為何呢,原來是為了這個不男不女的家伙!”
蕭雋如言情小說中癡情男主一樣單手按住劍柄,鮮血淋淋而下。我驚呼,用手去扳開。蕭雋卻不讓,道:“伯父,你成全我和安安吧。”
蕭慶長嘆一聲:“冤孽啊!”長劍脫手,“當啷”一聲墜于甲板上,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