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夏夏!”
尚夏夏停下來。“這位同學,拜托你別總跟著我好嗎?你大白天的玩尾隨讓我很不安啊。”
花癡男緊張了,尤其是夏夏還盯著他。“我……我去你家找你,就看見你上了那輛車。我是怕你有什么危險。”
“你從我家就跟來啦!我說你怎么那么神通廣大在哪都找的到我。天天到我家踩點比上班還勤,又找我干嘛?”
花癡男好像沒聽到尚夏夏的刻薄質問,呆呆地笑了笑。說:“嘿嘿,這次我找對白玉蘭了。”說著從懷里拿出一束花來,剛才挨了頓打,這花也受到了牽連,花瓣掉了些,花枝折了些,皺皺巴巴的。
夏夏看著被摧殘凌辱之后的花,又看到他的笑臉上還有淤青,有點過意不去。
“夏夏……剛剛那是你男朋友?”男子毫不在乎臉上的傷,扶了扶歪掉的方框眼鏡。在他心里,能看見夏夏就是莫大的幸事。
夏夏心想,這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啊!竟然不認識王墨軒。而且懷疑我有男朋友,還跟來平白無故地挨頓打?換了其他人肯定早就撂下一句“好白菜讓豬拱了”然后尋找下一朵芳草去,決不在一棵樹上吊死。尚夏夏不由地想起劉瀟說過的“這是真愛啊”嚇得自己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王墨軒,現在正火的明星。……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今天純粹是工作關系。”
男子“哦”了一聲,好像意味深長,又好像只是呆。他笑了,不知道是聽說王墨軒感到好笑,還是聽說那不是尚夏夏的男朋友而高興。“幸好我來了,不然那個記者肯定出去胡說。”
夏夏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單純的有點傻的男子太刻薄了,不管怎樣,人家畢竟為了自己才挨頓打。
“還是謝謝你。”說完,一個微笑。
男子的臉當時就紅了,慌亂的用手里的花擋住臉,從縫隙里偷著瞧夏夏。那神態,根本就是古代的女子穿越而來。“夏夏……你笑起來真好看。”
尚夏夏不知為何也有些臉紅,轉頭看向別處:“先別說這舊社會的話了,今天謝謝你,但以后請不要再跟著我了。我謝謝你呀!”
“可是,這玉蘭……”
“那是含笑,不是玉蘭。”夏夏用手扶頭,表示無奈。
“夏夏真厲害,認識這么多花。”男子把花往回收了收。
夏夏心想,您才是真厲害吶,能買到那么多花,就是買不到玉蘭。“你以后也別買玉蘭了,您謬贊了,我就是一殘花敗柳,沒那么冰清玉潔。”路邊的人聽到這話,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夏夏。夏夏發覺又說錯話了,趕緊說點別的:“對了,你到現在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呢。”
“我叫何維。”
好名字,這樣沒一點意義的跟著夏夏究竟何為呢?
“何同學,”夏夏也知道面前的這個人和自己差不多大,但其神情舉止實在太符合“同學”這個稱呼了。“何同學,就是我剛剛說過的,以后別再跟著我了。”夏夏轉身要走,被何維攔住了:“等等,我是真的喜歡你!而且……而且這是我第一次向一個女孩表白。能不能請你吃飯?僅此而已。”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沒和女生表白過,太不正常了。但這也就解釋了他的種種不正常行為是怎么來的。聽到這話的夏夏仿佛一下回到了高中時代,第一次被男生表白。初戀多么美好。不美好的就是那人是高鵬。
夏夏也確實餓了。本以為跟著王墨軒能吃到大餐,出門連早飯都沒吃。現在都快一點了。
“行,走吧。”
梁斯彭在醫院里守著爺爺,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大夫說梁大爺的情況不容樂觀,年紀大了,心臟病又不是好治的。梁斯彭的擔心可想而知。一天過去,那個家里還是沒有其他人來。不過對此梁斯彭本來也沒報什么希望。當年他媽還在的時候,他爸就勾搭上了現在的老婆趙美良。爺爺再三勸說都沒用,一氣之下才搬了出去。后來他媽出了車禍,他爸連最后一眼都沒來看。梁斯彭從那時就埋下了恨的種子,他甚至覺得母親的車禍就是趙美良和他爸策劃的。
“好了。”
“謝謝大夫。”
梁斯彭交完住院費往病房走。還沒到病房就聽見一個尖得難受的女人聲音在里面說話:“……萬邦,爸怕是不行了。老胡同的房子轉給你沒有?”
“你真是的,咱們現在又不是窮的過不下去,住的那么大的別墅,你還惦記那套老房子。”一個中年的男性聲音說。
“我這也不是為了房子,那可是好地段啊。斯朗馬上可就上初中了,現在的學區房多緊張你知道嗎!大別墅換了也就是一五十平米。我這也是為你省錢啊!”一旁戴著紅領巾的小男孩趴在床邊,聽到說自己,抬起頭看著大人。眼睛忽閃忽閃的。小孩子還小,很多事不懂。
這兩個聲音對梁斯彭來說再熟悉不過了:一個是他已經七年沒叫過“爸”的父親梁萬邦;另一個是他永遠都不會叫“媽”的后媽趙美良。
梁斯彭像沒看到他們一樣徑直走到床邊,看著仍在昏迷中的爺爺。說話的倆人看到梁斯彭進來,都停了下來看著他。一個是在看兒子,另一個像是在看敵人。梁斯朗過來抱住梁斯彭的腿叫哥哥,梁斯彭摸了摸他的頭,看著斯朗的眼睛,感慨萬分。
梁斯彭十六歲時有了這個弟弟。那天是他中考考試的最后一天。因為母親的離世,梁斯彭休學一年,應該已經上高一的他卻才要中考。踏出考場,別的學生都有家長來接,唯獨他,只有爺爺來接。爺爺安慰他,誰接都是一樣的,關鍵是考上高中。梁斯彭表面上不說什么,但那個年齡的孩子最為敏感,怎么能不多想呢?他爸那時正在醫院,同天,他有了另一個兒子。梁斯彭也有了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回到家里的梁斯彭還想向爸爸說說自己考得挺好,卻看到人家一家三口沉浸在添丁進口的喜悅之中。與此相比他的小小考試又有誰會在意呢?
梁斯彭當晚沒回家,一個人在街上逛蕩。只想大哭一場。那晚他在地下通道聽一位流浪歌手唱了一晚上歌。他沒有哭,母親臨終前告訴他要好好生活,他不想自己傷心讓母親也難過。第二天早上梁斯彭趴在垃圾桶上醒來的時候,找他的還是只有爺爺一個人。
那之后梁斯彭買了把吉他自己練,心情失落的時候就與吉他為伴。希望能逃開家里的復雜生活。趙美良有時候還不依不饒,說吉他太吵吵到嬰兒了。梁斯彭不在乎。再后來上了大學,梁萬邦希望兒子能學工商管理出來以后接自己的班。梁斯彭自己報了音樂學院。梁萬邦很生氣,說梁斯彭不成才。梁斯彭壓抑多年的火再沒壓住,張口就是:“你現在說我不成才,生下我來你管過嗎!”
梁萬邦那時不過四十,火氣正旺,聽見兒子竟然這樣跟自己說話,怒火中燒:“我沒管!我沒管,你這些年吃的誰的,用的誰的,花的誰的錢!這吉他,用誰的錢買的!”說著抓起梁斯彭的吉他順地摔成兩半。鋼絲琴弦扭曲著,發出哭泣般的聲音。梁斯彭看到自己心愛的吉他被摔了,也沒惱也沒鬧;默默撿起地上的殘骸,慢慢地說出一句話:“從今以后我再不花你的錢了,你也別管我。”梁斯彭從那時開始就搬了出去,生活來源全靠自己。有時過不下去,就找爺爺接濟點。梁萬邦聽到兒子與自己決裂的話,內心劇烈震蕩。私下里老往梁斯彭的卡里打錢,但是每次都發現梁斯彭一點沒用。梁萬邦還是害怕兒子吃苦,就給他爺爺多給錢,讓他爺爺再給他。梁大爺看得清楚,卻解決不了父子之間的問題。趙美良倒是開心,以為終于解決了和自己孩子爭遺產的人。
梁斯彭已經八九年沒回過那個家了。梁萬邦有時想兒子,跑去看他,梁斯彭愛答不理。今天又見到,眼眶已經紅了:“斯彭,辛苦你了。”旁邊的趙美良翻個白眼,“切。”
梁斯彭看著爺爺,不抬頭。只是說:“爺爺要休息。你們表完孝心,等會爺爺醒來我會和他說的,可以回去了。”聲音很平靜,仿佛他只是這病房里的護工。
“斯彭,我昨天實在脫不開身,我……”
“脫不開身!我媽走的時候你脫不開身,爺爺手術你還是脫不開身!難道只有錢能讓你脫身!”梁斯彭攥緊了拳頭。小斯朗嚇得眼睛睜得大大的。
梁萬邦剛想說什么,護士進來了。
“病人需要休息,你們做家屬的安靜點!”
“不好意思。”家丑不可外揚,梁萬邦瞬間收起了發紅的眼睛,問護士:“大夫,我爸他怎么樣了?”
“術后昏迷呢。老人年紀大了,你這做兒子的也真行,還不如你兒子,守在他爺爺身邊一夜都沒合眼了。”小護士真拿自己當大夫,她比梁斯彭還小幾歲,倒把梁萬邦說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