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覺得好疼,剛剛被擰的地方一定青紫了,被推倒時也蹭破了皮,她本來沒有對自己的處境有過多的思考,她甚至覺得這只是個夢,夢醒了便回到現實了,可是身體上的疼痛和心靈的恐懼與委屈都在告訴她這不是夢。
一時間,靜姝幾乎感到絕望,就這樣默默的坐在地上一刻鐘后,她終于冷靜下來,滿腦子的胳膊擰不過大腿,螳臂當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默默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拿木柴劃拉出灶下有些焦了的兩個紅薯,拿衣服裹了,端了碗熱水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間。
在自己房里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個紅薯后,又喝了水,將剩下的那個紅薯拿就手帕包了藏在衣柜里,做完這些,靜姝躺在床上,望著房頂的木質橫梁,心里酸澀的想流淚。
“全家老小都靠老娘一個人養著,一個個都還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還要老娘吃的喝的都端到床頭去啊,養不熟的白眼狼,怎么不死了干凈,還準備克死全家不成……”暮色四合的時候,袁何氏在灶間敲得鐵鍋砰砰作響,嘴里罵罵咧咧的不停。
靜姝皺眉從床上爬起來,快步來到灶間,果然看到袁何氏正在炒菜,袁靜嫻正在洗白菜葉,靜姝低聲喚了聲“母親”蹲下身來幫著一起洗白菜葉,袁靜嫻本來就繃著個臉,見她蹲下來,把手里的菜葉使勁丟到水里,想濺靜姝一身水,靜姝早就注意著他手里的動作,一側身子躲過濺起的水花,柔聲道:“妹妹手滑了吧,真的如此不小心,還是下去歇著吧。”
袁靜嫻見靜姝沒被水見到濺到,滿臉不高興嗆聲道:“誰是你這個喪門星的妹妹,也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我要是有個喪門星姐姐,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省的害人害己!”
靜姝面上的笑容淡了些,冷冷的道:“妹妹可別這么說,被街坊四鄰聽到,還以為妹妹多么不悌不恭呢。”
“輪得到你說我!”袁靜嫻拔高聲音道,袁何氏卻打斷她道:“阿嫻,你大哥快下學了,你去門口迎一迎。”
袁靜嫻一聽也不說話了,站起來道:“大哥定給我帶了冰糖葫蘆。”說著瞪了一眼靜姝走了。
待袁靜嫻走遠了,袁何氏才隨手拿起手邊的搟面杖向靜姝擲過來,靜姝沒想到她突然發難,一時躲閃不及被砸中左肩,頓時痛得淚花都出來了。
袁何氏道:“自己敗了名聲,現在又在誣賴旁人,對你這樣的喪門星還需要什么恭、悌。真是好人好人活不長,禍害遺千年……”說著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道:“我看連七角坪的賴瘸子都不敢上門提親了吧,畢竟打光棍總比沒了性命強。”
靜姝本想反駁幾句,但聽到袁何氏那最后一句話還是咬了咬牙不出聲,只是使勁搓著手中的菜幫子。她忘了這里不是原來的世界了,即使袁何氏只是自己的繼母,但是她有權決定自己嫁給誰,前兩次是沖喜和殺豬漢,下一次會是什么?
靜姝低著頭,水面上正印著她的臉,當真是眉眼如畫,唇如點朱,病態蒼白的膚色仿佛病西施般嬌弱惹人憐,最讓人見之不忘的是眼角一顆米粒大的胭脂痣,艷麗仿佛血滴,更給她平添了三分媚態,當真是勾人心弦。
這樣的樣貌,這樣的身段,生在這樣的人家,不知是福是禍,靜姝握了握拳,暗暗對自己道:“自己總有一天要自己做自己的主,再也不要別人隨意拿捏。”
摘了菜,燒了火,又熬了粥,袁何氏端著炒白菜和炒雞蛋道:“磨磨蹭蹭做什么?還不端著碗筷和粥過來,干活越來越不利索,果然是老賤人的種,占著茅坑不拉屎。”
靜姝忙端著一大鍋粥跟在袁何氏身后,穿過院子來到最外面的堂屋里,堂屋里袁秀才和袁靜嫻都在,還有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穿著天青色的交領長袍,站得筆直,應該是袁何氏口中的袁靜嫻大哥了。見袁何氏和靜姝進來,飛快的抬頭看了一眼靜姝,對著袁何氏叫了一聲娘,接過袁何氏手中的菜。
袁秀才見靜姝進來,面帶關切道:“姝兒,身子好些了嗎?”
靜姝低低的應了一聲道:“好多了,爹。”
“那就好,那就好。”袁秀才似乎歡喜了許多,對靜姝招手道:“快過來用夕食吧。”
袁何氏正攪著鍋里的粥,一聽這話將大湯匙一松手,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靜姝一聽忙道:“爹先坐著,我去拿碗筷。”說著忙往灶間走。
快速的從灶間拿了五副碗筷,再回到堂屋時一張四方桌一邊一個已坐了個齊全,袁靜嫻一把奪過靜姝手中碗筷,嘀咕道:“慢的像烏龜爬似的……”
袁秀才看了看袁靜嫻,又看了看靜姝,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來,想了想才對靜姝道:“姝兒來這邊,和爹坐。”
袁何氏冷哼一聲,將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面色沉沉,袁秀才看著袁何氏一眼,扯出一個好似討好的笑容來,道:“今日就讓姝兒和我們一起吃吧,姝兒剛剛死里逃生,該吃的好些的……”
袁何氏只是不說話,雙手交疊在胸前冷著臉,袁靜嫻卻不耐煩道:“她可是從來不上桌的,爹又在胡說什么?還是快些吃吧,餓都餓死了!”
靜姝不愿意袁秀才為難,也看出袁秀才在這個家是一句話都說不上的,還不如一個晚輩,只是淡淡道:“爹快些吃吧,我下去了。”說著,轉身往自己房里走。
只聽到袁何氏溫柔道:“遠哥多吃些蛋,好好補一補,這讀書識字最是累人……”
靜姝想笑一下,卻笑不出來,看來這今后都不能上桌吃飯了,下回一定要先留點飯菜起來,不然可真要餓肚子了。看了看因為燒火滿是灰的衣裙,靜姝還是先到灶間重新燒了一鍋水,只燒的溫溫熱,在自己的房間梳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