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斐然身體后靠,抬手摘掉臉上的平鏡,擱身旁沙發上撂著。聽了賦修的話,也不見他面上有什么表現,看不出一點兒情緒波動,那樣子狀似在思索著什么。
本身賦修是打著今天把事兒挑明了,怎么說殊曼現在跟他擱一塊兒呢。心里更是打著被揍一頓的打算來著,可看劉斐然那樣兒,又不是那么回事,心中更是疑惑,忐忑,他這一句話不說,對殊曼到底是真上心呢,還是純粹玩玩兒呢?
典雅復古的包廂,緩慢的樂聲緩緩流淌,茶香飄蕩在空氣中,幾個妖孽各據一方,屋子里沉默的有些壓抑。
李卿一手放在唇下靠著,微瞇著眼。
白城翹著腿,頭懶懶地靠在沙發背上,睨著一屋子兀自沉默的人。
南暫誰也懶得看,顧自閉眼,想著自己最近的不正常,也想著他們幾個最近的不正常。
賦修還是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看著劉斐然,心想:劉斐然,你丫從沒這么不利索過,好賴您他倒是給句話啊?
幾個妖孽打小兒就知道劉斐然心思深沉,難度噻,現下正時刻在揣測他您的心思,可打死他們也不知劉斐然現在想得事兒,根本就和他們想得八竿子打不著。
劉斐然現在腦海中想的。盤旋著的是……
那天,殊曼穿著長及腳踝的睡袍,懶懶的靠在晨曦的窗邊,纖長如蔥的兩指間夾著一根通體雪白細長的煙,眼睛看著窗外,微瞇著眼,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他瘋魔般迷戀殊曼那天的情態。
長長的頭發散在胸前,遮住了裸露出的蕾絲胸衣,寬寬地覆了一肩,眉宇間的淺笑淡怨如陰天蒼渺,如霧氣盤旋而上的清煙,如門外欲侵階入室的雨后濕氣。
想他與她廝磨在床上,裸身交織,瘋狂纏綿……
想午后陽光下,她在森林深處,專注神往的作畫,那畫中盡是有他的存在,一張沒有顏色的炭筆風景畫兒,沉靜,端然,有凄愴,眷戀的味道。
腦子能想到的,纏繞的,是她,還是她,殊曼。
記得當時他問,“殊曼,為何不用水彩?”
她說,“殊曼的心和生命本就沒有色彩,不想欺騙自己,只想遵循著自己的心,畫一幅自己心里滿意喜歡的畫。”她當時沒笑,平靜的臉帶著一絲向往。
“那畫中為何有我?”
“有朝一日,我離開你了,斐然也不再陪著殊曼了,即使到了地獄也無法重逢了,我不想在這些斗轉星移中忘了你,想在生命與靈魂中留下關于斐然的痕跡,我的心讓我這么做。”
劉斐然卻不知道,后面還有一句是:可心里住著的那只魔鬼,它不允許。
殊曼說的那般認真,眼里凝滿坦蕩的波光,有點滴惶惑,可依然沒有一絲溫度。
即使那樣的殊曼,說著那么令他動容的話,可眼底心里始終也是蔓延著薄涼和冷血的,甚至帶著殘忍。
是對自己,也是對他。
此時劉斐然眼神有些恍惚,端著茶盞的手顫了一下,想到了她那時的神情,情態,象蒙著一層霧,美艷雋秀,那望著他的眼,那輕輕說著的話兒。
無奈嘆了口氣,他捫心自問:劉斐然你他媽還有什么不滿足的?裝什么逼,你已經被那冷血無心的女人凝固進她的畫兒里,那幅畫就好似她死寂的靈魂,雖然她不愛你。
也許她根本就不懂愛,你還有什不知足?
就算心里不甘的想死,想拉上她一起,可你劉斐然舍得么?
“不舍得!”心里的聲音如此堅定,既然不舍得,那就只有妥協……妥協吧!
殊曼,你喜歡的不同體溫,不同感覺,那些放縱浪蕩,那些男人……
你的斐然,這個愿意陪你下地獄的男人,來替你找,因為斐然是用所有在愛你。
所以,只要是你要的,我有,是你的,我沒有,那就替你去找,去搶!
“喝吧,這是第二泡了,不要浪費了這好的東西,改天去家里,哥們兒再請你們喝最極品的好茶。”劉斐然微笑著,為每個人跟前倒一小盅添茶。
幾人不語,沉默的慢慢傾身過去拿起茶盞,眼不離劉斐然的臉。
他們就覺得,今天這丫有些不正常啊!
“賦修,別的我劉斐然也不說了,只要殊曼愿意,她同意跟你。你可以跟她一起,只有一點……”
說話的時候,劉斐然細細擴著手中茶盞杯沿兒,態度和語氣都是慢條斯理,眼看向賦修,眼神漸漸轉冷,直到如利刃一般,便定格。
再次開口,劉斐然的聲音依然溫潤,可出口的話,那是忒狠啊!
他說:“你若是敢傷了她,哪怕一點兒,就用自己的命償!”
劉斐然的聲音仿佛染著毒的蜜液,在泌著茶香的房間流轉。他的唇,始終淡淡地彎著,秀氣,高貴。可那眼神里的銳利,毒得死人!
說完,劉斐然起身,姿態緩慢而優雅,邁動修長的腿離開包房,留下一室驚愕的妖孽。
幾個妖孽算是明白了,此時劉斐然是什么也不顧了,什么狗日的發小兒情,哥們兒義?
此刻在他劉斐然心中,都抵不上一個叫殊曼的女人!
這才多長時間啊?
李卿雙手交握,笑著頂了頂鼻尖,輕聲一笑道:“呵,我算是看出來了,斐然……這次怕是真折進去了,眼底那真勁兒,帶著刺骨的疼。”
“若是那真,那他這是何必?”白城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