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在煙臺呆了兩天，盧毓嘉和錢抗美還是看海爬山。我還是吃著山東大饅頭貼尋人啟事。之后，從煙臺去濰坊，從濰坊去濱州，又過濱州往南折，去省城濟(jì)南。

到了濟(jì)南，盧毓嘉要看大明湖，錢抗美要去看趵突泉。她們都去看了，還到千佛山拜佛燒香。我向來不求神佛，就求有心人能看到我的尋人啟事，能把韓云峰的信帶給我。

轉(zhuǎn)眼十二月份了，秋深了，晚上她們領(lǐng)我去服裝城買衣服。我?guī)е患m芳給我買的棉襖準(zhǔn)備過冬，秋衣還真沒帶足，就跟她們一起去逛了逛。老年女人的衣服真不好買，挑來挑去就那幾個樣式，我看哪樣都可以，盧毓嘉都說不好看。她是用洋太太的眼光看，我是不能跟她比，最后挑了件便宜的長風(fēng)衣算了。錢抗美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還是老大姐身材好，腰背都不駝，人還這么瘦挑。”

她這話，我都不好意思信。我是瘦，腰背也直，那是長年勞動鍛煉的，身材肯定談不上好了。在濟(jì)南呆了三四天，有天晚上，盧毓嘉和錢抗美合計(jì)說：“到一處就要花幾百上千，這么走下去，鈔票肯定是吃不消的，得省著點(diǎn)錢走了。”

她們這兩個瘋婆娘痛痛快快玩了一個月才知道錢不能這么亂花了，縱然是錢抗美手里有幾百萬，她也心疼這一個月不到，山東還沒跑完，上萬塊就花掉了。就算她姓錢，錢也還是掙起來難，花起來容易。她們兩人一合計(jì)，以后吃盡可能地省，不能一天三頓就下館子，要自己做做。住呢，盡可能住在車?yán)铮揭坏刂辉谫e館里住一天，洗洗干凈，好好休息，其余都在車?yán)镞^夜。

出了濟(jì)南，我們就去泰安。她們又要去爬泰山。到泰安，就是按照這新政策過夜的，找了一個公共停車場，三個人擠在車?yán)锼Ｎ叶紱]想到這輛面包車還真能裝，放平座椅，我們?nèi)齻€人交錯并排還能躺下來。只是十二月的天氣已經(jīng)很涼了，穿著衣服鉆睡袋并不舒服，只能說湊合著過一晚。但這一晚就能省下二百塊錢，也是很值的。

第二天，她們又要去找名館子吃早飯，我就跟她們說：“我到各處的小區(qū)貼過廣告，觀察一下大家的生活，其實(shí)大同小異的。我們就當(dāng)在自己小區(qū)住的，跟著人家去找找普通早餐店吃一頓得了。”

她們兩人覺得我說得在理，就跟著我找了家蒼蠅館子吃了頓早飯。吃飽了，她們非要拉我去爬爬泰山，還說什么“五岳之首，不可不看”。我說沒有那個心情，還是在市區(qū)里轉(zhuǎn)轉(zhuǎn)，貼貼尋人啟事為好。錢抗美問：“韓姐，走了這么多的城，你已經(jīng)貼出去多少張了？”

我說：“有一百多張了吧。我還要找文印店再去出些。”

錢抗美又問：“有一個電話打過來提供線索的嗎？”

我搖了搖頭，老老實(shí)實(shí)說：“一個都沒有。”

錢抗美說：“那些個尋人啟事，你費(fèi)力巴拉地貼，第一天可能還再，第二天說不定就被人給撕了。就算沒撕，一張秋雨一場涼，也被雨打風(fēng)吹去了。”

我深深嘆了口氣，知道她說得沒錯，可是我不去貼又有什么用呢。我問盧毓嘉已經(jīng)幫我轉(zhuǎn)了多少微信群了，她看了看手機(jī)，跟我說：“一傳十十傳百，應(yīng)該是傳出去幾百個群不止了吧。所有認(rèn)識你的老知青們，都幫你轉(zhuǎn)了。”

我就跟錢抗美說：“你看，這么多人轉(zhuǎn)了，也沒人能說給個信。這很正常，中國這么大呢，大家平時太忙，事情太多，誰會關(guān)注這么一個找人的事。而且，全國發(fā)出的找人信息還那么多。沒個信，很正常，該做的事我還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