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此時,那醫館里頭沖出來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女娃娃,哭喊著‘爹,娘’,壯年男子推著棺材往里沖,正好沖著那小女孩。
“彤兒!”趙大夫的媳婦一聲尖叫,尖銳而揪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被壯年男子推著的板車碾軋到了車下。
忽見人影衣衫,一道瘦弱的聲音自她跟前飄過,宛如一陣清風般掠到板車下,一手推開板車,一手快速的抄起板車低的孩子,速度之快,猶如閃電。
從趙夫人尖叫聲起,到板車被人推開救下孩子,一切不過一瞬間。
四周一邊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抱著孩子站在一側的少年身上。只見那剛剛被他伸手推開的板車,竟然穩穩的往左前方移開兩米遠,卻沒有倒,倒在地上慘叫的反而是那壯年男子。
壯年男子從地上爬起來,呆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么事。他就是想要訛點銀子,若真的出了人命,他的命只怕也交代在牢里了。
“這位大哥,我相信你若再鬧下去,衙役很快就過來了?!鄙蚰鎺睾托θ荩粗鴾貪櫲缬?,氣質出眾,但剛剛見過她詭異身手的壯年男子那里還敢出聲,扶著板車灰溜溜的走了。
“彤兒,彤兒!”剛剛還魔怔的招趙大夫經過剛才一幕,完全清醒過來,被妻子攙扶著奔了過來,接過沈沫懷中的小丫頭,緊緊的摟在懷中。
“爹爹,你沒事吧?”
這時,沈沫才發現那小女孩的眼睛似乎看不見。只見她伸出小手,摸上趙大夫紅腫的面頰,貼心的詢問著。
“爹沒事,爹沒事。你怎么跑出來了?”趙大夫將臉貼在女兒的臉上,滿是心疼和后怕的問著。
“我擔心爹爹……”
“好孩子,娘的好孩子……沒事了,沒事了……”趙夫人一邊抹著臉上的淚珠,一邊將目光投向救命恩人沈沫,“多謝小公子出手相救!”
“舉手之勞,不必相謝。”沈沫淺淺一笑,她抬眸掃一眼醫館的匾額--百恩堂三個字尤為醒目,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想法來,便看向趙大夫說道,“在下欽佩趙大夫的醫術及醫德有一事相商,不知趙大夫可否借一步說話?”
待她將自己也是醫生,并且想要在百恩堂坐診這件事與趙大夫夫妻二人一說,夫妻二人先是露出一片欣喜之色,隨后趙大夫看一眼被打砸得滿地的藥材,歉意的道,“恩公有此意,在下歡喜至極。云清怕經過今天這件事,百恩堂的聲譽受損,連累恩公的名聲?!?/p>
“我竟有此打算,就不怕名聲受損。更何況這件事錯不在你,那些曾經受過你恩惠的百姓若還四處損壞百恩堂名聲,只能說明他們眼睛被狗屎糊了?!?/p>
夫妻二人沒有料到溫潤如玉的沈沫會說出這么不雅的字眼,紛紛一愣,顯然有些驚訝,但二人對她不造作的性子很是喜歡。
趙夫人姓鄧名曉雪,女兒趙千彤今年五歲,自小眼盲不能視物,卻被趙云清夫妻二人視若珍寶般捧在手心里痛愛。趙云清行醫積善行德,一方面希望自己的醫術幾步能醫治好女兒的眼睛,另一方面希望善心感動天地,讓自己的女兒有一天能重見光明。
前世的沈沫與親情無緣,但穿越而來遇到華清秀,讓她知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狠心遺棄自己的孩子,愛惜子女的父母大有人在。
沈沫看重趙云清夫妻二人品德,才開口說要合作。她本就對中藥的藥性不精通,只精通外科手術,對于一個沒有西藥的時代,她這個外科大夫也只剩動手能力了。能拉攏趙云清合作,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打鐵趁熱,沈沫一邊幫趙云清清理傷口,一邊和他談好合作事宜。因趙云清心善,醫館的收入往往入不敷出,夫妻二人的經濟條件并不寬裕,沈沫當下拿出五百兩銀票讓趙云清按照她的規劃將醫館重新整改一番。
原本百恩堂就被鬧事者打砸得一片混亂,夫妻二人正愁著要拿什么重建醫館,卻不想沈沫直接拿出五百兩銀票來,夫妻立即想要推卻,“沈公子,你對我們夫妻二人有恩,我們又怎能收你的銀子?”
“這銀子可不是白送給你們的,今后醫館盈利,我可是要從中抽取五成的盈利的。”沈沫笑著將銀票放到了趙云清手中,“趙大哥難道是嫌我年輕,看不起我的醫術?”
趙云清連連搖頭,沈沫立即截話道,“那就這么定了!”
走出百恩堂的時候,天已漸黑,沈沫此時才發現自己一天都未吃飯,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在路邊攤上買了一個包子,邊走邊吃,一不注意撞進一個冷冽的懷抱,沈沫手中的包子餡直接糊在了對方的胸口衣裳上。
“對不起!”她連連道歉,伸手就去擦拭那衣裳上的包子餡,手伸到一半,看見那團油膩膩的肉餡,她忽然蹙了蹙眉頭,收回手自手袖中掏出手帕來要上前去擦,那人卻先一步退后一步,避開了她的觸碰。
她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微僵,這才抬頭看向被撞的人。只見那人很高,她差不多一米六的身高,在他面前都顯得特別矮小,這人大概有一米九左右高。他相貌普通平凡,身上穿著一件淡藍色的布衣,寬背窄腰,身材勻稱有致,渾身散發出一股男人味,讓人不容忽視。
那人只微微看她一眼,目光冰冷無情,淡漠無波,伸出修長勻稱的白皙手指在胸前輕輕一彈,那團肉餡便被他從衣裳上挑開了去。然后,他目不斜視的看向前方,與她錯開而行。
整個過程,將她無視到底。
這,什么人嘛?沈沫將手帕重新塞進手袖中,將剩下的半個包子沾過那人衣裳的部分仔細的去掉,這才塞進口中。
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從小就珍惜糧食,并且十分喜歡吃肉。不過,這個肉包子確實太油膩了一點,沈沫將手帕重新掏出了擦擦嘴角和手,快速的朝前走去。卻不知道,剛剛與她錯開而行的男子,在走了幾步后,忽然回頭看向她,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陳舊的衣衫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