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SY市番月湖公園。
阮明雪和尚北正踩著一只大白鵝形狀的游船,兩人都有些喘不上氣。
“哎呀,不……不行了,沒想到年紀大了,倒……倒不如那些年輕人了。”阮明雪一邊揮著額前的汗水,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望著離他們不遠的一只黑貓警長頭像的游船。
那只船上,三個十八九歲模樣的女孩正并排坐著,齊噠噠地踩著腳下的踏板,玩得不亦樂乎。
尚北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一包面紙,抽出一張遞給她:“你還沒那么老,不過確實流了不少汗,來,擦擦吧。”
阮明雪不客氣地接過,展開往額上抹了幾下,“咦,你什么時候也用這種女生用的東西了,以前不是總隨身帶著一塊手帕嗎?”
兩人從小時候就認識,當時阮明雪的父親和尚北的父親在同一個事業單位供職,因而兩家來往很近,后來尚北去外省讀了醫學院的婦產科本碩連讀專業,很多年沒有回來,兩人見面機會就減少了很多,但是寒暑假的時候還是會時不時聚一聚。
阮明雪知道尚北家教嚴謹,一向又愛干凈,出門總是帶一塊洗得干干凈凈的手帕裝在褲子口袋里,用來擦手擦汗,可是今天卻意外地換成了一包面紙,所以有些好奇。
“哦,手帕啊,在一個朋友那里,上次借給她的,弄臟了,被拿去洗了,還沒還回來。”尚北也抽出一張面紙擦了擦汗,笑著說。
阮明雪一聽,這事情不簡單,他一向老沉持重,不隨便結交朋友,現在居然能把自己的貼身手帕借出去,看來這個朋友不一般,于是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問:“快說,是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尚北撓了撓頭,知道阮明雪是誤會了,便笑著解釋:“就是一般的朋友,你別多想。”
“嗷嗷,”阮明雪捂著嘴往后仰,就快笑出聲來,“普通到要用你這么一個大男人的手帕了?”
“我說的是真話,真的就是一般交情的那種,”見她用懷疑打探的眼光看著自己,尚北著急了,“況且,我們也才認識沒多久。”
“那好,改天帶來我看看。”阮明雪從包里掏出兩瓶礦泉水,遞了瓶給他,“你到現在都還沒有談女朋友,我得替你把把關。”
“別,”尚北聽她這話,不禁有些失落,“這人你認識。”
“誰?”她想了想,很快反應過來,“你說的不會是小麥吧?”
“嗯,是她。”他點了點頭,“那天她出院,行李不少,我開車送她回去的,為了感謝我,前幾天她請我看了場電影,之后去夜市吃了些夜宵,手帕就是那個時候借給她的,她說弄臟了洗干凈再還我。”
“哦。”尚北解釋的很清楚,可是阮明雪一眼就看出了他眼里的不自然,忽然間就收起了玩心。
然而,下一秒,他撥開礦泉水瓶蓋,咕咕咕地喝了大半瓶,然后望著她問:“明雪,聽說你和程洋鬧別扭了?”
這一定是米小麥告訴他的,阮明雪也不想遮掩,干脆直截了當地坦誠道:“是啊,比鬧別扭更嚴重呢。”她自嘲地嘆了口氣。
雖然先前聽說兩人在鬧矛盾,但她這樣沉重的表情,還是讓尚北有些意外,“怎么了?之前你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好到,他完全沒有機會和勇氣向她表白。
阮明雪彎起眼睛,望著不遠處的幾對情侶游船,回他:“那是之前,可惜人總是會變的,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少了誰也不會過不下去,好聚好散不是很好。”
“是他的問題?”尚北感到好奇,可是也不好意思問太多,“難道沒有回轉的余地了?”
他從來不是那種乘人之危的人,如果阮明雪對程洋只是一時氣憤,還沒有徹底死心,那么他也不會乘虛而入,他希望她能正視自己的內心。
“沒有了,”一想到那么多年的感情到頭來成了一場笑話,阮明雪就覺得還不如從沒認識過那個人,“他背叛了自己的初衷,也背叛了我,既然那個富家小姐肯降尊紆貴的追隨他,肯定比我更愛他,我何不成人之美呢,干嘛還要拖著他大好的前程呢。”
尚北見她說的隱晦,卻不掩失望決絕,知道大約是真的無法挽回了,一方面心疼惋惜,一方面也燃起了一絲希望,于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一把握住她:“明雪,我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見她沒有掙脫,他忽然收攏了手上的動作,把她握得更緊,“這個世上有很多種人,有的人經不住時間和外界的誘惑,變成了讓你失望讓你痛心的人,可有些人,不管怎么樣,都只有一個目標,一個念想……”
男人的語氣,越來越包含深情,阮明雪甚至感到他手心里的汗已經把自己的手染得濡濕一片,然而她沒有在第一時間掙扎抗拒,她不想,也不忍傷他自尊。
這么多年來,她不是不知道尚北對自己的感覺,可是,兩人從小就認識,雖談不上青梅竹馬,可也是非常熟悉彼此的異性朋友,她始終沒有辦法對他產生什么男女之間的感情,所以也不打算拉這么一個優質淳樸的好男人作備胎。
她和程洋是沒戲了,但是她希望眼前的這個男人能得到屬于自己的幸福,于是心一橫,掙扎著掰開了他的手,在滿腹的歉意中打斷他下面的表白,“尚北,我知道,你和程洋不一樣,你家境好,學歷高,工作單位又優渥,所以不必為生活煩惱,像你這樣的男人一旦喜歡上哪個女人,一定會保持初衷的和她走到底,所以,我決定幫你留意留意,看看身邊的哪個美女符合條件,又剛好單身,你這么多年,都不談女朋友,尚伯伯和尚伯母一定很愁悶吧,這個媒人我做定了,到時候,你可不要太挑,給我個面子哦。”
聽她說了這么多,尚北的心一下子從高處沉下,滿滿的希冀殘忍地摔碎,他眼神落寞,把手收了回去,聲音黯啞無力:“明雪,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你做媒,我……”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既然她逃避的態度那么明顯,就說明還沒有對另一個男人敞開心扉,又或者對自己沒有男女方面的想法,他不想給她壓力,更不想逼她接受,如果她還沒有準備好,他寧愿給她時間。
阮明雪望著尚北端正清爽的側顏,一方面感到心疼,一方面又無能為力,忽而看到湖面上有一尾紅額白身的金魚游了過來,便起了興致,伸手掬了一捧水往尚北身上灑,尚北不妨,眉梢和鼻翼上都是水珠,冰涼的感覺襲來,他舒了一口氣,勉強笑著也掬了一捧水朝阮明雪灑來。
兩人正玩得不亦樂乎,一陣手機鈴聲急急傳來,尚北以為是有急診手術,便第一時間接起,誰知電話那頭傳來米小麥懶洋洋的聲音,“尚醫生,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