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會展中心,擁擠的人潮已經散去,剩下的人才是前來欣賞畫作的人。
三人壓低帽沿,靜悄悄的走進,流連于每一張精工細作的作品。
這些畫作就像是作畫人心愛的孩子一樣,輕輕呵護,希望前來觀賞的人能夠讀懂他的內心世界。
眼前的一幅白云蒼狗的畫作,不得人心,沒有觀客在其下停足。秋厲止住腳步,挽著他手臂的慕容清跟著停住腳步,轉眼盯住發呆的哥哥,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一幅平白無奇的畫作,以手法來看,有些粗制,好似有些趕時間的節奏。單調的色彩,并不能引人注目。
可是,它又好像在對人們述說世事變遷、滄海桑田,時間的飛逝不容人停下腳步的喘息。可是活在記憶中的人依舊是曾經青澀的模樣。
“哥哥,你是想她了嗎?”慕容清惶然,不知為何自己會問出這話來。
這一久,那個常常出現在睡夢中,牽著哥哥的手不會放開的女孩,笑得很開朗,曾和著自己歡聲大笑。很明顯那個女孩不是自己。一樣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膚,可還是渾然而成不同風格的兩人,各有韻味。三人一起,時常和著她搶奪哥哥的懷抱,爭著牽右手,爭著要他背著轉圈,每一次都要把他轉的頭暈目眩才能罷休。可是每一次都是自己最先感受,哥哥總是由著自己委屈著她,她明著的落落大方,卻在我們玩得哈哈大笑時偷偷撅起嘴,表示不滿。有時還要暗下生氣,悄悄地回到臥室去,看著自己的書,暗下發誓不再理我們,卻被哥哥幾句就把她從屋里騙出來,要不了幾分鐘,臉上的烏云就已煙消云散。下一次又在哥哥袒護自己的情況下,再次生氣撅嘴,大大的瞪著眼眸子看著。
她的眸子很明亮清澈,就像千年來一塵不染的一汪清泉。自己是比不上的。
這個人總是和哥哥一起來,一起離開,每一年歡快的節假日,三人都會一起度過快意時光。
“她?”秋厲緩過神來,目光從畫作上移到慕容清身上,透露出驚喜:“清兒,你想起以前的事了嗎?”
“以前?”低下頭獨自嘀咕著。
“清兒只是知道有一個她對哥哥很重要,是清兒比不上的!是這樣的嗎?哥哥!”抬起嬌小的頭顱,烏黑亮麗的秀發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閃亮的眸子,迷得讓人無法自拔。
“清兒和她一樣重要,在哥哥心中。”
清兒一頭扎進秋厲懷中,有些委屈的說道:“哥哥,你會不會不要清兒?在你找到她之后。”
摸著頭,享受著縈繞在鼻尖的發香,以前阿落不是也是喜歡這樣嘛!只不過她為了讓自己多笑,總是做著張揚的動作,不顧形象。
“哥哥不會不要清兒,清兒永遠是哥哥最愛的妹妹!沒有之一!”輕輕的拍打著后背。
突然抬頭,凝神屏氣,“只是妹妹嗎?”
對啊?只能是妹妹嗎?從小一起長大,見慣了秋厲的喜怒哀樂,看過他因沒有母親的自卑表情,細心維護他那個看似堅強卻無比柔弱的內心。即使現在什么都記不得,卻還是記得他,記得這個他傷心時自己可以陪在他身邊的他,自己難過時卻只有一個他陪在自己的身邊。
秋厲對清兒是哥哥對妹妹的親情般的愛,清兒對秋厲早就不一樣。
從青春發育的懵懂情緒到長大成人的刻骨愛戀。等到的只是個妹妹。
心一橫,勉強的笑著:“清兒,永遠都是妹妹!但哥哥不會丟下清兒一個人的,無論妹妹在哪兒傷心難過,哥哥都會立即出現,保護著妹妹。”
閃亮的眸子中透露著失望灰心,卻轉而又改變為對哥哥的依賴:“其實有個像哥哥這樣的哥哥,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說著不符合她現在情況的話,卻是最為純真的笑容。天真無邪。
又扎進懷里,嗅著這個成熟男人的氣息,令自己不要忘記。心中有個強烈的預感,這個氣息將不會在屬于自己。
好似從來都沒有屬于自己。
“咳咳——”故意的咳嗽,小助理走近,打斷二人的溫馨畫面。
“你們夠了,一會兒看得人多了,暴露了就不好了!”環望著四處,果然已有的人探頭張望著,有的人指指點點、低聲議論,有的人無視只是欣賞著自己的眼前的畫作。
“秋厲?”在三人悄然散去之后,被人叫住。
秋厲并沒有及時轉身,這聲音對自己來說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在何處曾聽過。其次,他疑問的語句,并沒有肯定前一人就是秋厲。
停住腳步,等待后面的人趕上。
“我就說是你嘛!還是老樣子,高傲,冷淡的樣子!”眼前的人好似熟悉。
猛然想起,這個人的相關。
王勁松,黎新落學院的副院長,也就是他將黎新落要到美院去的。是阿落的直屬導師,對秋厲和阿落兩人很是照顧。曾經因為阿落沒完成任務,懲罰她留在畫室,繼續作畫。
那晚上可把阿厲給嚇壞了。
出學院的大門后,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側門見到熟悉的身影。心想也許遲了吧!自己也就在那多等一會,拿出書來看。沒想到看得入神,忘了時間。知道保安前來叫自己才發現天已經快黑了!
可人怎么還沒到呢?懷著疑惑,抱著書本,向阿落寢室走去。
晚上還要去看電影,不會給忘了吧!
她就是糊涂鬼,忘記也是正常的!
一路嘀咕著,與他擦身而過的人都看到這個校草碎碎念念的模樣,忍不住偷笑。
秋厲在大一于一個高校金融學術研究課題上發問,搞得主講教授下不了臺面,其后自己又給出自我合理的分析。獲得一片片掌聲,并且在會議結束后得到教授的青眼有加,一起研究討論課題。自那以后,他在學校的名聲不再是金融系有個孤僻的帥哥,而是學霸校草。
走到黎新落寢室,由于“女生寢室,男生止步”的標語,擋住了他,沒法只好打電話給她。
那個年代,女生就是宿管阿姨的兒媳婦,以防別人給勾走;而男生寢室的“男生寢室,女生亂入”的傳統,被學子一致認為這是阿姨對兒子的寵愛,以防沒有兒媳婦。
接電話的是另一個女生,告知阿落還在畫室里受罰。就沒有多加寒暄,目標美院走去。
等到女孩口中的畫室,果然還在認真的調著顏料,還在構圖,沒有下手。
“咳咳——”故意的咳嗽,并不如愿,黎新落依舊看著自己的畫板,沒有想要轉身的舉動。
秋厲知道,在她認真思考的時候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不會去和你嬉皮笑臉、嘰嘰喳喳的吵鬧。
“畫不出就不要再畫了,一會兒還有電影叻!”走到她身邊輕輕的盯著有著很多畫過又被擦拭的痕跡,肯定又陷入死合同中。
“你別吵!一邊玩去!就知道煩我!”目不移。
“我…”想起自己每次在做功課時的狀況,明明就是她翻自己,怎么威脅都沒有用,居然此刻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還沒有完嗎?”從門外飄進一個四五十歲中年男子低沉的音色,很適合去唱古典音樂的低音部分。
這是秋厲對他的第一印象。
踱步進入畫室,愣了一下,四目相對。
這樣的男生,面對自己處然泰之,面不改色。
“黎新落,這位是你男朋友嗎?”問著莫名其妙的問題。
恍然想起幾周前,黎新落在上課中發呆,叫她回答問題,扭扭捏捏的回答不上。同學大都笑她上課在想她的奶油男友。
這一見果然如此,面龐干凈,眸子明亮,金融系的高才生,還是聽說過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知從哪里來的敵意,此刻眼前的人總覺得是不好的感覺。
在秋厲的認知中,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對你好。
當你有用時,千般巴結;無用時,一腳踢開。
“阿厲!”黎新落轉身看著對持的二人。心知秋厲又吃醋了!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自己身邊出現對自己有丁點照顧的男人,總會生氣。此刻已經針鋒相對!
“這是我導師。”介紹著,無離開其身旁。
“秋厲是吧!聽說過的,金融系的高才生!”王勁松淡淡而談。
中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手指上有常握筆留下的繭。穿著老氣的服飾,散發出淡淡、刺鼻的煙味。面容油亮發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矮秋厲一個頭。
對秋厲不構成任何的威脅。
可是就算是一個毫無壓力的對手,心里還是不滿。
“王勁松教授。聽阿落說過。”暗暗較勁。
一把摟住阿落的肩,淡笑笑道:“王教授,都下課這么久了!我們倆還有其他的事要做呢!可否讓我們離開呢!”我們二字重讀,向對方炫耀的情緒躍然紙上。
“不行,沒有完成今天的任務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能離開畫室。”固執、偏著。
分明就是了解對方不懷好意的挑釁,可是不肯讓步。
“我說,要離開你又能怎樣?”
“那你們走啊!只要黎新落她不介意重修的話!”威脅的語氣,卻在他口中說出像調弄一樣。
“你…”啞口無言。
“秋同學,你不要把老師想得太壞了!新聞看多也是壞事。你想一想,你這么優秀的一個人,女朋友怎么會差呢?”
說得好像有些道理,無從辯解。
阿落卻在一旁笑彎了腰。王教授搞怪的做法,把秋厲這個曾經不善言辭的冷人給收服。
那次之后,每周兩人都要聊上半天的天,涉及各類話題。如果秋厲不出現的話,王教授還會叫黎新落打電話叫他過來。
與年輕人交談,可以懂得不一樣的世界。阿落深知這一點,時常拉著秋厲去老人院、孤兒院等等各類人聚集的地方查看,獲取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