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棗大營東南角上,駐扎的營房正是冀州牧韓馥的營地。
眼看天色將晚,韓馥正準(zhǔn)備吃晚飯之際,突然接到張邈派來的信使,說是有一個自稱他侄子的青年,與他的部下在城門口發(fā)生沖突,故請他過去辨認(rèn),以免發(fā)生誤會。
韓馥字文節(jié),豫州潁川郡韓氏望族,曾在朝中擔(dān)任御史中丞一職,董卓執(zhí)政后,為牽制渤海太守袁紹,遂籠絡(luò)韓馥并以天子詔戳升韓馥為冀州牧。
時長史耿武,都督從事趙浮二人在側(cè),這二人皆是韓馥心腹,對于韓馥家事也是知之破詳,雖說韓家時潁川望族,但實(shí)際上人丁并不興旺。
韓馥父親一代有兄弟二人,但他二叔卻早逝,雖有一子留下,后來也因?yàn)槭芩就疥惖⑺墼庹D殺,所以韓家自然也就剩下了他這一支,不過他倒是有兩個兒子,但卻都是庶出,加上才學(xué)平庸,故聲名不顯。
“主公,這張孟卓是何意?我可是聽說他對袁本初坐上聯(lián)軍盟主一事向來不滿,如今又莫名的編造主公侄子鬧事來說事,莫非其中有詐?”長史耿武跟隨韓馥多年,對于韓馥有沒有侄子還是頗為清楚的。
“如今我冀州大軍在此,他張孟卓就算有小心,又能如何?不過此人不過一郡郡守,既然有事求與主公,理應(yīng)親自前來才是,如今派一信使說事,足見此人對主公的藐視。”從事趙浮先是自傲的一笑,接著又對張邈的態(tài)度表示了不滿。
“趙都督所言甚是,這張邈欺我太甚,去,告訴信使,某并無侄子,讓他按軍規(guī)處置便是。”韓馥腦海中雖然閃過一個影子,但想到那已經(jīng)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遂擺手說道。
“喏!”趙浮忙躬身退了下去。
陳留太守張邈營地。
“什么,韓文節(jié)說他并無子侄?任我處置?”張邈聽到信使的匯報(bào),勃然大怒道:“趙司馬,立即給我逮捕那個冒充的小賊,治他個沖陣之罪,拉出轅門斬首,某要讓天下諸侯看看,膽敢違抗某軍令的就是這個下場。”
帳下別部司馬趙崇,忙出列道:“喏!”
在走出營帳之時,他明顯遲疑了一下,雖然他有心勸諫一下張邈,可以先把那幾人關(guān)押起來,查探一下底細(xì),畢竟那幾個人明顯都是萬夫不當(dāng)之勇,若能拉攏為自己所用,必然是一大助力,但想到最近張邈因?yàn)槲茨苋〉寐?lián)軍盟主之位,加上交好的曹操和衛(wèi)茲都有意無意與袁紹走得更近的情形,已然讓張邈心中壓抑了滿腔的怒火,甚至幾次趙崇都聽到張邈罵曹操和衛(wèi)茲背信棄義。
韓烈說自己是韓馥的侄子,可并非說謊,事實(shí)上他的父親韓向,正是韓馥的堂弟,當(dāng)年他外公陳耽下獄,他們一家都遭到禍及,父親韓向和母親陳氏都冤死獄中,若不是陳伯護(hù)送年幼的韓烈和外婆出逃,他也早死在了獄中。
韓烈身上還有一塊韓向昔日的印章,這是陳伯交給他的,不過剛才他因?yàn)樽孕抛约荷矸輿]錯,所以也就沒有把印章給張邈,讓他帶給韓馥。
韓馥那邊也以為韓烈早已經(jīng)死了,所以一聽說有人說是自己的族侄,他就武斷認(rèn)為對方是個冒充貨。
就是這么陰差陽錯的失誤,導(dǎo)致了一連串的誤會。
月上柳梢,雖說是春寒料峭時節(jié),但酸棗城卻一派熱鬧。
營外大街上的酒館內(nèi),在韓烈再三表示自己無事之下,典韋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以及感謝韓烈關(guān)鍵時刻收回了必殺的一刀,熱情的把韓烈,徐晃幾個約到了酒館。
“子揚(yáng),這酒館別看破了點(diǎn),但我跟你說,這家的酒絕對夠勁。”在酒館靠窗的一張桌案上坐下,典韋就熱情介紹了酒館的燒刀子,并揚(yáng)聲喊道:“老胡頭,趕緊的給我來十壺酒,十斤羊肉,再來二十個面餅,今日老典我要招待貴客。”
“典軍爺喲,那個十壺酒,十斤羊肉,可是價(jià)值一百二十錢呢,還有你前面賒下的一百五十錢……”聽到典韋的喊聲,一個年約五十上下的店家,看了眼典韋,頗有些討好畏懼的嘀咕了起來,不過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典韋一張臉漲的通紅的吼了起來。
“去你個直娘賊,呱噪個甚,盡管上酒菜,今日一并結(jié)給你就是。”面對發(fā)飆的典韋,老胡頭雖然害怕,但還是杵在那里沒動彈,很明顯今日不見錢,人家是不打算招待了。
“豈有此理,你個老腌貨,老子今日翻了你這破酒館。”若在平時,典韋斷然不會有這么大火氣,可今日他可是真心誠意的準(zhǔn)備款待韓烈一行的,結(jié)果遇到掌柜如此不識趣,自是讓他覺得自己在韓烈一行面前,可謂是丟進(jìn)了面子。
“典大哥行了,掌柜子怕是也是遇到了難事,今日這頓我來請。”韓烈見典韋氣的要拔兵器,忙一把拉住了他,對李陽道:“給老板五百錢,把典大哥的帳都結(jié)了,余下的今日咱們兄弟不醉不歸。”
李陽原本就對典韋打傷韓烈心存不滿,剛才見他態(tài)度誠懇的請大伙喝酒,原本對他的觀感還有些改變,可眼下這么一鬧,他心里頓時對典韋人品又輕看了三分。
心中更是腹誹道:“這個大老粗,還說請主人喝酒,敢情還是賒賬來著。”想著心思的李陽,肉疼的掏出錢袋的同時,看了眼拉著典韋坐了下去的韓烈,一臉抽搐的嘀咕道:“唉,主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仁厚了,就眼前這么個大老粗,用的了替他付賬么?還付五百錢,難道你不知道,咱們現(xiàn)在的家底也不過千錢了嗎?”
“謝謝客官,謝謝客官,酒菜馬上就來。”接過李陽手中的錢幣,老胡頭連連點(diǎn)頭道謝退了下去。
“那個,大恩不言謝,我干了。”酒菜上來,典韋給自己倒了一碗,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喝了起來。
“典大哥,見外了,來,這一碗我敬你。”韓烈擺手一笑,舉碗一干而盡。
“好,子揚(yáng)果然是痛快人,對我老典脾氣。”典韋見韓烈這般灑脫,原本郁悶的情緒一掃而盡,舉碗就與韓烈連干了三碗,接著又對徐晃道:“公明,我也敬你三碗。”
雖然典韋混身市井之氣,但這并不影響徐晃對他的欣賞,作為縣中小吏出身,徐晃平時接觸最多的人,恰恰就是典韋這樣的市井任俠之徒,這些人不拘小節(jié),但往往都重然諾,只要這三碗酒喝下,那將來可就是過命交情,所以徐晃自是欣然道:“典兄請。”
“哈哈,好樣的,不愧是子揚(yáng)的兄弟,合我老典的眼。”典韋大笑著又是三碗酒下肚,練個眼都沒眨,眼前的陶碗,一碗足有半斤的量,雖說這個時代酒,都是水酒,酒精度不高,但一口氣六大碗下肚,可見這典韋卻是個豪飲之人。
李陽雖然膽小怕事,還小家子氣,但喝酒卻是不慫,這不面對典韋的敬酒,他也是一口氣就干了。
“夫人,我敬你三碗,向你賠罪,今日我老典打傷子揚(yáng),是我的不對,但我想你保證,今后子揚(yáng)有什么吩咐,我老典絕不皺個眉頭。”典韋看了眼坐在韓烈下首的蔡琰,雖然此刻蔡琰依舊是一身男裝,但典韋卻并未在意的喊起她夫人來了。
被典韋這大嗓門這么一喊,蔡琰頓時羞的滿臉通紅,但不知為什么心里卻變得甜滋滋的起來,原本對于這個黑臉的大老粗,她還有些芥蒂的,可聽到他那一聲夫人喊出來,再看他那張黑臉時,蔡琰突然覺得順眼多了。
“不是,不是,我也回敬典大哥一碗。”蔡琰矜持的想辯解什么,但張了張口,卻發(fā)覺不知道說什么,只得羞澀舉起陶碗,借著喝酒來掩飾自己慌亂的心情。
“嘿嘿,徐大哥,沒想到這黑大個,還挺會說話的,看把文姬小姐高興的。”李陽偷偷看了眼韓烈,見他依舊一貫的平靜淡然,不由偷笑的對徐晃嘀咕了一句。
“喝酒,就你話多。”徐晃微微一笑,與李陽碰了一個。
酒過三巡,典韋的興致卻是更高了,一口吃著鹵羊肉,一口干著酒水的他,那吃相和食量簡直讓人瞪目結(jié)舌。
韓烈雖然傷勢并無大礙,但他卻也沒有多喝,而是興致頗高的陪著典韋大快朵頤,這典韋論起武功招式,并沒有什么奇特,但這個人天生神力,可謂是天生的猛將之才。
就在一行人吃的正酣之際,奉命而來的別部司馬趙崇領(lǐng)著四百軍士突然殺到酒館:“奉太守大人將令,把這幾個私闖軍營的奸細(xì)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