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順帶夏枳回的家,其實就是一間破舊的茅草屋。茅草屋在福山村的村尾,破舊的屋子,隨處可見的垃圾堆積,更不用說像樣的院子了。兩人一踏進房門,夏枳還能聞到從墻角處傳來的惡臭味。
難受地捂住鼻子,接著夏枳便看到一個衣著凌亂的婦人持著菜刀跑了出來。
看到是王順和夏枳的身影,婦人這才放下手中的菜刀。兇狠的表情換成了滿臉刻薄,“原來是你們回來了啊,我還以為又是那群愛管閑事的人來了。怎么樣,你把娃兒帶去,方先生怎么說,有沒有給你提要賣多少銀子?”
一進門就被問上開價多少,桂花是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反正在這個家,多一個人,就多一份菜錢,自己當初怎么會想要收養這個沒用的棄嬰呢。
夏枳的衣領,原本是一直被王順給拎著,現在回到了家中,王順就粗魯地把夏枳扔到地上。伸了一個懶腰,王順打著哈欠往走進屋,“還行,五十兩。比村長提的價錢有高出那么一點。”
一聽到有五十兩的,桂花是干脆將手中的菜刀給扔到地上,拽住王順想要進屋的身影,雙眼泛著精光,“五十兩,確實不算少,那你答應了沒?不過剛才我出去的時候,聽到對門的王大娘在說,她把他們家的閨女賣到了窯子,竟然賣出了一百兩,你看,我們是不是也可以……”
比五十兩更高的價錢,王順那是聽得被駭住,“你沒有聽錯?!如果真的有更高的價錢,就不要管什么方先生了,肯定是賣到窯子去。”
夏枳聽到便宜爹娘在討論得不可開交,甚至說要拉她到集市上,試試看還有沒有地方能賣得更高的價錢,眉毛是狠狠皺了一下。捂住之前被砂石刮破的手臂,想也沒多想,直接轉身就跑。
此時不走,難道她要繼續待在這個地方,等著被賣了還給他們數錢嗎?
王順興致極高地跟桂花商量,他還真沒想過,這個養女可以給他帶了這么豐厚的利益。但是兩人就這么說著說著,也沒聽到后邊傳來有任何聲音。感到有些奇怪,王順猛地轉頭一看,門口哪里還有夏枳的身影。
“這個小崽子跑了,還真是去了一趟蛇窩就把膽子養肥了!”王順撩起衣袖,粗壯的胳膊就這么露了出來。
桂花也發現夏枳消失了,臉色一沉,撿起被扔到地上的菜刀,跟著王順一同走出了屋。
“走得出這個屋,也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難看的臉色,桂花緊緊握住手上的菜刀,一副待會兒發現了夏枳,鐵定要把她大卸八塊的架勢。
桂花的善心,早在撿到夏枳的那一刻開始就用光了。現在要是誰敢擋她的發財路,她就劈了誰!
兩人沖出屋子,分別朝不同的方向走去,還一邊走一邊喊,“誰要是敢把那個小崽子藏起來,我鐵定鬧死他!”
福山村的人是見多了王順夫妻兩的無賴樣,只稍微聽了一句話,也就大概能猜著他們又是在想什么法子打孩子了。于是村民紛紛關起自家大門,隨便外邊怎么鬧也不出去。
只除了幾個平時就愛到王順家說閑話的人,正站在路邊看熱鬧。
桂花逮著一個平時就愛跟夏枳玩耍的大丫,亮了亮手中的菜刀,臉上的表情更是猙獰,嚇得大丫哆嗦地站在原地,不敢走。
“我問你,你知道我們家的那個小崽子去哪了嗎?”
“不,不知道……”
“我再問一次,你有沒有看到她?!”
“沒,沒有……”
話都說不清楚,桂花是一個不耐煩地就扇了大丫一個耳光,還把王順給叫了過來。“到底是有還是沒有,不說實話,我就讓你王打叔揍你!”
大丫被桂花這么一恐嚇,頓時嚇得褲子都被尿濕了,“有,我看到她往里邊去了……”說完,便站在原地嚎啕大哭。
大丫指的里邊,是村子里的土地廟。
王順與桂花對視了一眼,將攢住大丫衣領的手給松開,兩人怒氣沖沖地進了土地廟。
剛才桂花與大丫之間的對話,夏枳已經完全聽到了,躲在土地塑像的后邊,她狠狠地在心底低咒了一聲。也就這么一會兒工夫,夏枳聽到往里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趕緊把自己的瘦胳膊瘦腿給藏起來。
因為古人對寺廟總有一份敬畏感,所以她原本是想先在這里藏一下,待天黑了以后再慢慢摸索著離開村子,誰想到會這么快就被發現。
屏住呼吸,夏枳現在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會被發現。
王順與桂花將整個土地廟,除了塑像以外全都找了一遍,就是沒有找到夏枳的身影。桂花疑惑地與王順對視了一眼,難道大丫是騙他們的?
兩人兇神惡煞地站在廟中,其中一個手里還握著一把刀,這些模樣直接把廟中的參拜的人給嚇跑。廟祝深深地朝土地公的塑像上看了一眼,嘆了口氣便走向堂中。
“兩位施主如果不是來燒香拜神的,就請離開。驚擾了神明的后果,可不是你們能擔地起的。”廟祝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者,長長的胡子,端著一副慈祥的口吻勸說二人。
被廟祝這么一說,桂花也不敢繼續鬧下去。只是微微拉了一下王順的衣袖,讓他出去以后再說。
哪想到桂花是膽怯了這么一點,王順卻暴躁了起來。他一把甩開桂花的手,滿臉不耐煩,“你個老不死的,不要想唬我。今天我要是找不到那個小崽子,我就把這個廟也一把火燒了!”
廟祝皺了皺眉頭,“施主,慎言。”
“慎什么言,想我在你們這里砸了那么多香火錢,也沒給我賺個幾千幾萬兩,你還想我對誰恭敬?!”說完,王順便搶過桂花手中的菜刀,把擺放在供奉桌子上的供品都給掃落在地。
“如果這個神明真有那么神,就讓他告訴我那個小崽子在哪啊!如果今日找不著她,過幾日有追債的人上門了,那個銀子又由誰賠?!”
王順的無賴撒潑樣,駭得廟祝皺眉往后退了好幾步。
夏枳躲在塑像后面,緊緊抿唇,不敢出聲。但是有時候,真是怕什么就會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