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說話。”飛鷹厭煩地看了雪豹一眼,緊皺眉頭。
“你們兩個,如果遇到千婳……”南宮子陌頓了頓,顯然是在猶豫。
寬厚的背影透著陰冷透著深不可測的城府,南宮子陌突然覺得自己非常可笑,像是戲子所表演得淋漓盡致的丑角,明明心里承載著無盡的酸痛和苦楚,卻依舊要強裝鎮定,可悲又可憐地,飾演著永遠不會笑的小丑。
面對一個女子,孰輕孰重南宮子陌從未有過如此猶豫,拿捏不定,下了殺令的那一刻起,南宮子陌的心里像是被徹底抽空一般,皇兄、母后、奶娘,千婳……當千婳真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時,是不是,他就再無牽掛了?
是不是,心就真的死了?
“王爺不必過早下令,千婳姑娘聰明過人,不僅從撕毀圣旨的死罪中逃出,更能從謎靈之森內完璧出森,屬下覺得,千婳姑娘可以避過前面的諸多常人來看必死無疑的難關,這次也一定可以……”
“等等,飛鷹你剛剛說什么?撕毀圣旨?誤闖謎靈之森?”雪豹好死不死的,腦子一抽,直截了當地打斷了飛鷹的話。
“你就不能閉嘴!”飛鷹強壓心里的一口怒意。
一道足以殺死人的目光射向雪豹,看得雪豹心神一顫,“算了飛鷹,你繼續說,當我什么都沒說過!”
飛鷹憤憤地瞪了雪豹一眼,強忍住心中的不快沒有發作,正要繼續說,卻被南宮子陌的一個手勢打住了。
“雪豹,說下去。”南宮子陌長舒一口氣,他已無心制止雪豹的腦殘,干脆讓他繼續。
聽罷,雪豹高傲地仰起頭,眼睛看向飛鷹時有幾分得意之色,“屬下記得,當日皇上下令捉拿潛逃謎靈之森的千婳時,曾經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
雪豹越說越眉飛色舞,干脆清了清嗓子,學著南宮子赫的口氣:“梁氏自作孽不可活,闖了禁地,生死天佑,如能順利出林,不僅既往不咎,朕還要娶了她!”
聽到此處,南宮子陌的眉稍稍松了松,隨之又是一緊。
“既然狗皇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過這話,那屬下想著,既然口諭已傳,那是不是也可當做千婳保命的稻草?”說完,雪豹長長舒了一口氣,自己都覺得自己才高八斗,機智如神。
保命的稻草?把千婳推給南宮子御?
“你的意思是,讓千婳成為南宮子御的后宮嬪妃,假以時日揭竿起義時,再救回來?”飛鷹也聽懂了,雖然覺得很可笑,但不得不承認,這個或許是最有效的辦法。“沒想到,平時比豬還笨的你,竟然能想出這種鬼點子。”
“切,我這是大智若愚!”雪豹摸了摸鼻子,一臉得意。
“對對對,大智若愚,昨天晚上上茅房忘了帶手紙,大半夜的飛鴿傳書讓我給你遞手紙。”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可飛鷹也不得不承認,雪豹這次是真的幫上大忙了。
身為皇上,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至高無上的圣旨,而且那句話還是當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面說出的,南宮子御那么要面子的人,在鐵錚錚的事實面前,定會娶了千婳。
飛鷹想到這,忽然覺得十分好笑。恐怕南宮子赫挖空鼻屎都不會想到,他的一句自己都不一定記住的屁話,竟然會成為自己計劃功虧一簣的最大敗筆。
“這個方法,或許可行。”南宮子陌陰冷的臉上終于多了些許神采,看向雪豹時,眼里是贊賞,是新奇,更多的,是古怪。
仔細一想,那日狗皇帝好像真的在朝堂上說過這么一句話。
沒想到身邊最笨的,竟是關鍵時刻最頂用的。
置死地而后生么……
或許,真的可以。
“飛鷹,雪豹,趕在炎幽派找到千婳,本王要活蹦亂跳的。”
只要趕在復賽之前,趕在炎幽派和皇庭暗衛之前找到千婳,告訴千婳這個計劃,讓她先屈居皇宮,到時候再救出來,那么一切就還有希望。
至于為什么不直接收回炎幽派滅殺千婳的指令?原因很簡單,如果讓他們知道,他們所期待的南宮子陌是一個會因為女人而拿捏不定的人,那下面的人還如何臣服他?
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交錯密布的矮木叢間,不知何時多出了幾雙冷漠的眼睛,隱隱中透著狠辣。
就在他們所看到的不遠處,一間破舊不堪的小木屋搖搖晃晃,似是隨時都會散架。
帶頭的黑衣人打了幾個簡單的手勢,立刻就有不少黑衣人點頭示意,以小破屋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
這是皇庭暗衛最常用的陣型,將獵物團團圍住,如此一來,就算插翅也難飛了。
“‘水’還沒來么?”腰掛“一”字的黑衣人眉頭緊鎖,目光死死盯著小木屋。屋里的千婳,屬性是火,這一點他們早就知曉,所以最穩妥的方法是隊伍里有個會水的。
身旁有人清點了人數后,搖了搖頭。
他們已經在這里按兵不動十多分鐘,可那名叫“水”的暗衛依舊沒到。因為“水”被派往與這里正好相反的地方搜索,所以一時半會,還趕不到。
“不等了,直接上。”“一”咬咬牙,發出了逼近指令。
他可不能因為少了一個會水之靈力的暗衛,而放棄抓人的最佳時機。
一陣陣極其輕微的草動聲,二十多名黑衣人幾乎同時地從小破屋四周跳出來,邁著幾近一致的步伐,悄無聲息地、向著中間的小破屋靠近。
虛掩的門里,看不到任何光線。
站在門口處的兩名黑衣人眼神交匯后,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木門。
“咿咿呀呀——”小木門發出的聒噪聲滋滋滋地警醒著屋外的二十余名的黑衣人,同時也在警醒著他們,屋內的少女,是一名靈力修為不俗的火之靈力者。
“務必小心。”暗衛“一”打了個小心的手勢。
周圍的暗衛,在木屋推開的一剎那,紛紛擺出進攻姿態,摩拳擦掌,隨時準備火拼。
“進。”兩名黑衣人打出手勢,手中紛紛握住匕首,雙目警惕地踏進小木屋。
屋內,靜如水,寥如寂,仿佛這里,不曾有過他們要找的少女。
空氣間,除了他們自己人的靈力修為,似是再無其他。
難道是察覺到不妙,提前跑了么?
不,不會的!
他們已經在這周圍埋伏許久,之前還能感覺到屋內微弱的氣息,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沒了呢?
就算跑,也一定跑不遠。
“你們幾個,去四周查探,你們幾個,去那邊,那邊。”暗衛“一”小心謹慎地指揮著,不敢有絲毫懈怠。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千婳的智商。
屋內的兩名暗衛,為了謹慎起見,還是點燃手中的火苗,仔細查探。
暗衛手中的火苗從門口逐漸照亮小半個小破屋。
就在其中一名暗衛舉著火苗想要看清小破屋頂部時……
突然地!
一張被火苗照到的小臉突然呈現在他眼前。
搖搖火光下,少女的小臉顯得格外陰森恐怖,猶如極陰深潭中探出的冤鬼。
四目相對。
看著面色恐怖的千婳,這名暗衛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眼前倒吊著的千婳,一時竟忘了呼吸忘了叫喊。
“哼!”千婳冷哼一聲,在這名暗衛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手中握著的手術刀直接戳進暗衛的太陽穴,一招斃命。
手中的手術刀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光線,決絕而又干凈利落。
“唔……”暗衛口中一口絕望的鮮血噴出,瞬間斃命,然而身體還沒有來得及適應這突如其來的死亡,不斷地往后倒退,面色露出臨死前一瞬的驚恐與猙獰。
趁著尸體還未倒地,千婳靈巧地從小破屋的頂梁柱上翻越下來,一下子騎上了這還未倒地的尸體。
“你竟然……救命……唔!”
另一名黑衣人眸然回頭,口中“然”字的尾音還未落下,千婳寒芒一掃,手中的手術刀由指尖快速繞轉,調轉方向。
幾乎是毫無停頓的,千婳手中的手術刀在刺入襠下黑衣人的太陽穴之后便立刻順勢拔出,借著拔出的力道,刷的一下一刀狠掠過那名剛剛轉身還沒意識到自己同伴已經斃命的另一名黑衣人。
咚咚兩聲,眨眼間,地上多了兩具尸體。
大概是因為瞬間斃命身體還沒有反應過來,倒下的兩具尸體依舊在地上隱隱抽搐著,傷口處、口中不停地冒出泊泊血液,似是還帶有身體的溫度。
“唔唔唔……”
“咕咕咕……”
尸體本能的抽搐聲聽得千婳頭皮一陣發麻,血液流淌的速度在地面緩慢疾近,退之不及的千婳一不小心將拖地的衣裙染上了血紅。
“我……”殺人了?
右手握著的手術刀因為身體的劇烈顫抖落到地上,緊接著落地的,是千婳驚恐害怕的眸子里,不知不覺落下的淚珠。
我……殺人了……
千婳大口大口地呼著氣,努力想要控制身體因為殺人的恐懼而帶來的劇烈顫抖。
我……竟然真的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