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進正殿,供臺上一座人首獸身的女子神像。
那法像面容賢淑莊重,身軀卻是虎豹之軀,端正的坐臥在供臺上,尾巴如蛇蝎之尾,沿坐臥之軀將自己身子盤繞一圈。
法像左手里握著一個形似尖燈的短石棒,右手里握著一個渾圓的石珠,殿內其他地方堆滿了各種奇怪法器,大部分置物架已經東倒西歪,滿地都是散亂的法器。
三間大殿是互相通連的,左右兩間偏殿也和這里一樣,各種祭祀法器滿地散亂,都是些涂著各種顏色的奇怪什物。或大或小,大的有丈來高,小的僅有手拳頭那么大,大部分都是按照各種毒蠱形狀制成的。
二人找尋了半天,也未發現絲毫可行蹤跡。
這屋子里除了石像、供臺和散亂的祭祀法器外,再無他物。想來這暗道必與這法器、像臺有關。
正殿與兩邊的偏殿,以及偏殿外的耳房都是相通著的。兩邊耳房各有一個巨大的凸凹石臺,距離外墻頗近。
外壁的那堵墻面上,都各有一幅浮雕畫栩栩如生,畫中女子人物正是剛才正殿內坐像的形貌,只是手上動作略不同。
右邊耳房壁畫中女子右手結法印立于胸前,左手玉蘭指由胸前向前平指,左邊耳房壁畫上女子動作則正好相反,左手結法印立于胸前,右手玉蘭指由胸前往前指,不知是何寓意。
蕭蘭玉畢竟對教內每一件物什都最為熟悉也最為敏感,漸漸看出這里面的端倪和玄機。
蕭蘭玉走進左邊耳房,在器物堆里翻來翻去,將那些不同色彩以及色彩相間的祭祀器皿都取出來,辨認一通。
然后將之按照各自形狀拼擺平鋪在浮雕壁畫下的凸凹石臺上,竟恰巧與那些凸凹之處各相吻合!
那些器物形狀怪異,拼湊起來竟然成為一幅躺在石臺上的半身女子浮雕畫。
玄光辨之,和正廳坐像以及耳房壁畫中所繪的正好為同一個人物!
這幅畫眼看拼湊完整,只見中間胸部兩手交叉處明顯是在攥握著什么,然而這間屋子卻少了一塊器物,玄光已然在器物堆里跟著翻騰了許久,也未能找出合適的法器能放進那女子雙手之握中。
二人翻騰了許久,始終未能找到,漸漸煩躁起來。
玄光走進對面另一間耳房內用地上散亂的器物拼接另一幅石雕畫像,發現這幅浮雕畫面里的女子和適才拼接的幾乎一樣。
唯獨這面浮雕里半身女子雙手是做豎向上相捧之狀,指尖恰巧和墻上浮雕女子突出的右手一線相對,而墻上浮雕女子的右手做指引狀。
玄光循之所指望去,透過與正殿相隔的門窗正好與正殿內法臺上石雕神像的右手成一線!
法臺神像右手上握著的是一枚渾圓石球,玄光看出端倪,大喜!忙走到正堂法像前,方欲伸手去取那石珠,忽然想起這圣像神女處此緊要之地必非靈巫教尋常之輩,未敢冒犯,忙叫過蕭蘭玉,將自己所見說將出來。
蕭蘭玉心系父尊安危,心念圣陵安危,始終惴惴不安。這時才仔細觀察這石像,心神漸漸寧靜下來,
仔細辨認那石像尊容和雙手所握器物,恍然頓悟。認出這石像乃是天毒三蠱中的水蠱先母的圣像,慌忙稽首拜了三拜,通誠祈告起來。
蕭蘭玉莊重起身,又拜了兩拜,才謂玄光道:“適才因我心思焦慮未曾細觀這神像,原來是我天毒水蠱先祖的法像。
在我天毒百族內,自古以來,蠱有千千萬萬種,但總歸起來,卻都隸屬于水蠱、天蠱、地蠱三大類。
三壇長老負責我天毒百族所有蠱的生長,分配和馴養,正是這天蠱、地蠱和水蠱的最德高望重掌控者。”
玄光道:“如此說來,蕭兄必已找到傳說中的入陵門徑了?!?/p>
蕭蘭玉指著神像手中之物道:“傳說在先古時期,蠱物極其稀少。我天毒國以蠱為生,所馴養的蠱種本來有限。
隨著天毒百族的繁衍繁盛,對蠱物的需求也越來越大。而新的蠱種僅靠捕獲野外蠱物來進行馴化已經不能滿足族民需求,并且每捕獲和馴化一種新的蠱物都異常艱辛困難,甚至常常犧牲掉很多族民的性命!
后來一些巧思之民發現了通過將已有的不同蠱種幼蠱進行雜交****,能繁衍出更加優良的新蠱種!
一時間,百族效仿,紛紛雜合出各種千奇百怪的新蠱。
然而好景不長,也許是這種繁衍蠱種的方式有違先天循環生息之道!新蠱種總是時不時帶來各種怪病和瘟疫!
更有甚者,這些疾病漸漸由蠱物身上傳染到人身上。終于在后來,一場大的瘟疫遍染天毒百族蠱物和人之間,族民性命岌岌可危!
就連能吸納百毒的天毒獸也無能為力!
水蠱先母是一位醫蠱奇才,本就在一開始極力反對蠱物雜交繁衍!后來見所產生的怪病已經危及整個族民的生息存亡,焦急萬分。
不顧以身試蠱,將自身和她所馴養的天毒獸在百毒池內共同浸泡一百個日夜。施用了一百種最毒的千年藥蠱!
又借‘天地杵’搗碎天毒獸的‘日月心’,最后成功馴化出了能夠吸納千萬種毒的天毒神獸!
天毒神獸拯救了天毒族民,但水蠱先母卻身受其害,自己身體被毒蠱所染,變成了這幅不人不獸的怪異模樣。”
玄光聞言頗感差異,想不到這南疆異域不化之地,其先民育化之物雖為“惡、丑、怖、怪”的蠱蟲之物。但猶如中土之地先祖馴化牛、羊牲畜一般,都為了自身生存所需,其無異矣。
蕭蘭玉恭敬的從神像右手里捧出那顆渾圓的“日月心”石球,來到左側耳房中,方將之放進石臺上半身先母神像的手中,但見一道白光迅速從神像手中一沖飛天,源源不斷的朝上方墻壁上先母神像右手持續射去!
墻壁上神像右手也立刻射出一道連續光芒直穿過窗戶,朝正殿神像右手射去。
右手中的‘日月心’已被拿去,此刻,這道光芒射到神像右手里便在手里化作一團紅色濃霧團,越凝聚越混沌,宛如一團柔軟的彩色日月心。
蕭蘭玉大喜,忙通誠祈告后,將水蠱先母神像左手里的‘天地杵’亦取將下來。
走進右邊耳房,放進神像手中。
只見亦是一道光芒升起,源源不斷的射到壁上浮雕神像伸出的左手里。
一陣絢麗過后,又是一道光芒朝中間殿堂射去,正好射在那神像左手里!
一個‘天地杵’形狀的彩芒渾然出現,接著,右手里的‘日月心’彩芒發出陣陣嗡鳴之聲,左手里‘天地杵’也顫抖起來。
蕭蘭玉道:“玄光兄,此法陣尚未歸位妥當,還需我二人之力!”
玄光會意,二人在兩側各自站立身姿,蕭蘭玉一聲叱喝,他二人同時將兩股玄力催向那彩芒天地杵和日月心。
彩芒天地杵劇烈搖晃,兩耳房里四幅浮雕上連接的光芒也像是懂得二人心意,共同發力,源源不斷的流動起來。
但見彩芒天地杵越來越大,終于掙脫水蠱先母左手朝右手里日月心猛然撞去!“轟隆隆”一聲巨響過后,兩側耳房里石臺下降,各顯出兩道迂回向下的青石階梯!
玄光大喜:“此通道階石陳舊,滑苔暗生,想必歲月封存已久!只是這有兩道暗口,蕭兄,我們該走哪條才能通往圣陵萬枯壇?”
玄光轉身當先立在洞口,卻見蕭蘭玉正呆呆的站在兩道入口中間,面容糾結愁苦,心思不知為何沉重如斯。
蕭蘭玉已認出兩道入口上的特殊標記,木訥道:“左首耳房暗道懸有天毒神獸之跡,是通往萬枯壇先祖圣陵的通道,右手耳房通道有我靈巫教先祖標記,是通往我靈巫教密室的通道!”
玄光頓然明白此刻他的心里正在做極為痛苦的掙扎。
因為眼下圣陵危急,自己身為護陵一族的少主,面對眼前殘局,職責當先,當急速前往救護才是。
然而父親至今生死未明,其安危又時時牽連內心,如果父尊尚還無恙,很有可能就存身在這靈巫族秘密禁地內之內。
此刻,蕭蘭玉必須在這兩者之間擇其一。
沒有誰能比玄光更能理解親人至親所牽連內心的痛苦,正待開口勸導,蕭蘭玉已經悄然朝左首耳房地道走去,玄光只得緊隨其后。
地道陰暗潮濕,石宮臺階整齊,皆有巨大石塊拼湊組成。
二人以武器光芒引路,擇路而行,途經多個叉口通道。只見那些小的通道深處時時傳來震悶之聲,有的隱隱有紅光暗動,蕭蘭玉當先,置這些小通道不顧,徑直朝地道深處走去。
玄光明顯能感覺到這是朝山崖對岸的方向走去,二人正行間,忽覺腳下顫抖越來越厲害,接著整個洞宇顫抖起來,但聞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嘶吼聲,
嘶吼聲聲震洞穴,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的深山巨獸猛然清醒一般,緊接著又是輕微的一陣騷動,然后安靜止息下來。
“蕭兄,這地宮內可有甚猛毒怪獸?”玄光道。
蕭蘭玉面色慎重。
“除了圣陵地宮,別無他物!除非,除非是傳說中的天毒神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