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風回來后,幾位長輩一直在互相討究最為重要的情報,此時才把目光投到堂下。
驚秋等人和眾位弟子一直都在靜靜聆聽,昨日她已將大師兄交代的書信遞呈給掌門。
書信中是紫玄真人代太虛五大劍尊遺老之筆向東海掌門詢問秘境訊息的。
驚秋也在昨晚的短暫相見中將此次前來求取磁石為師兄療傷之事婉轉說了。但想到此次登門來訪無意中惹出這么多崎嶇波折,心中實是忐忑。
況且這歸海掌門曾為了大兒子云霄的婚事與自己多少產生了些芥蒂,驚秋心中斗轉了百回,也沒想好要如何應對今日之局。
掌門人滿臉冷峻陰沉,內心一直在想著一件事,忽然對驚秋道:
“驚秋,與你同來的那個天毒人哪里去了,她主人和薇兒一起落難失蹤,她不是一直跟你們在一起的嗎?”
他問的顯然是朵香,驚秋沒想到他會突然有此一問,正準備回答他的問話,卻見掌門身側的浩澤和姜風聽到“天毒人”三個字都仿佛顯得極為驚詫。
他二人互相略一對視,又恢復了平靜。
最后還是浩澤忍不住道:“怎么,和薇兒一起籠中落難的那位公子是天毒人嗎?”
驚秋對他們的神色頗為詫異,答道:
“回稟掌門人和東山主,和云薇一起失蹤的那位蕭公子正是天毒人。
至于那位姑娘,她叫朵香。是蕭公子的一個非常好的知己朋友,一路與我們隨行。
此時因為照料一直昏厥未醒的紅月師妹,還在客房里休息。”
浩淵滿臉陰沉之色更濃,忽冷冷對左右道:“來人,派幾個得力丫鬟好生‘照顧’好這位天毒姑娘!”
身后隨人應喏,隱退而去。
驚秋莫名所以,但從他言語里,明眼人誰都能看出,他所謂的“照顧”分明是吩咐手下速去監視朵香。
驚秋已知他不懷好意,但因實不知這內中的原由,也只好靜觀其變。
歸海浩淵從掌門座位上突然站起,踱步至階前,滿臉怒容,道:“云琦,你給我跪下!”
云琦終于等到了這一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廳堂中央,哇哇直哭。
爹爹雖貴為掌門,素來對門下弟子也極為苛責,但他是極偏愛這個愛鬧事的小女兒的。
所以她每次闖禍后都是慣用這種伎倆。
只是這次她是知道所闖下的禍與以往每次都不同,口里不住求饒。
“爹爹饒命!我再也不敢任性胡鬧了!”
“你給我住口!連規矩都忘了不成!來人!先給我打她二十板!”浩淵冷袖道。
東海門庭之下,這些弟子雖為堂兄弟親屬,并且和掌門或為叔侄或為父子關系,但在正式場合,都以師門之位相稱,掌門人是以斥之。
旁門弟子知他在氣頭上,也知道這小女兒其實是他最疼愛的心頭肉,唯唯諾諾的呆在那里,誰也沒動。
云琦連忙不住地改口求饒“掌門人饒命!弟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浩淵見堂下無人取棍,怒道:“你們都聾了嗎!云飛,取家法棍來!”
云琦聽說要取家法棍,早哭的死去活來,哭嚎著喊“姜伯伯!三叔叔!云霄大哥!快救救我!三嫂!娘啊~”
她能喊的都慌亂喊了出來,這些都是平日里最寵愛她的人。她雖然搗亂,但心中素來有計無謀。殊不知不喊出來還好,一喊出來,這些人本想替她求情,也不便開口了。
云飛仿佛被掌門叔父的怒威震懾住了,“哦”了一聲轉身真欲出殿去取家法棍,卻被雨濛掐了一把,死死拉住。
浩淵怒容更盛,陰沉道:“老三,我叫不動你嗎!”
雨濛知掌門人已動了真怒,不得不松了云飛胳膊。
浩澤擋在掌門面前,笑顏道:“掌門兄何需動怒!事已至此!再怎么責罰她也是于事無補啊!”
浩淵回顧浩澤,憤恨道:“三弟!平日里都是你太過寵慣他們,否則也不至有今日之禍!”
家法棍取來,玄光內心頗為愧疚。說起來所有的事情雖是云琦起的頭,但若不是自己沖動追她出城門,或許后面所有的事情不一定會是后來的樣子。
而且親手拔掉第一根定魂骨魚針的人是其實是自己。
眼看家法將要落在她弱小的身軀上,玄光一陣熱血,正欲站起來替她辯護,卻被驚秋早看出他動作,暗用掌力將他攔住。
其實大家每人此刻不替云琦說話,并不是漠視不管。相反,都有著心思,知道這次云琦闖禍不小,掌門人就算再怎么偏袒也非有重罰不可,否則焉能服眾!
既然罰不可免,但愿能輕一點就是最好,所以讓她挨頓打也算是已經給了責罰,也許接下來就不會再有更大的責罰了!
云琦終于被幾名女弟子手腳按在已準備好的木凳上,執法師兄揮棍就要打去。
云琦抹了一把淚水,忍住道:“好吧!我知道我這次說什么也是在劫難逃了!我只求爹爹罰我的輕一點,好好的打我一頓我是絕對不會嚎一下的!我做錯了事,我以后再也不鬧了,聽爹爹的話!爹爹,好不好!”
她一邊說,一邊望著掌門,嘴里說著不嚎一下,可是棍子真打在身上,嬌嫩之軀幾時受過這等鞭打。
前兩棍子她還強忍著咬住小辮兒真忍住了。第三棍子開始,實在忍不住還是使勁嚎了出來。
一邊強忍又忍不住的嚎著“我做錯了事!我以后再也不鬧了!我聽爹爹的話!我不嚎!”
可還是一邊疼的哇哇叫!這種強忍又忍不住的挨著棍子,認著錯,抽噎著,哭嚎著,當真叫誰看著都心里極其不忍!
雨濛轉過臉,抹眼淚不敢看,驚秋緊攥著一手心的汗,浩淵雖然陰沉著背過臉,可一聲聲哭嚎傳來猶如利刃一下下剜著心頭肉!
打到第十板子,廳堂外一個仆人哭鬧著要沖進來,門庭弟子似攔非攔的還是讓他闖了進來。
那仆人撲倒在地,嚎道:“老爺別打了!快別打了!夫人聽說七姑娘挨板子,非要起身下床,攔都攔不住。走不到門口就昏倒在地,嘔了半斗的血!”
浩澤趕緊下堂驅開執法弟子,上前護著云琦道“夠了!已經夠了!別打了!別打了!”
那兩個執法弟子持棍站到一旁。
浩淵轉過身,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給我再重重的打最后一棍!”云琦又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浩淵怒視那仆人:“快滾回去照顧好夫人,她重病在身,怎么又讓她起來啦!”
那老仆連滾帶爬,唯唯諾諾退了出去,臨走時偷眼瞅了云琦幾眼,看清楚了她傷勢,一溜煙跑了。
云琦結結實實挨了十一棍,被雨濛扶著。
“哎喲~”的叫喚了好幾聲,最后還是強忍著跪在那里。她有意無意的朝玄光這邊轉過臉,滿臉淚痕,烏溜溜一雙大眼已變成水汪汪的兩顆翦水秋瞳,正好與玄光目目相觸。
玄光在這一瞬間,仿佛被一種無以言訴的力量貫穿自己整個的軀殼!心神猛然一震!別過臉,腦中卻瞬間出現了在山洞出口處與她對峙時的情景。
玄光曾被她耍賴步步緊逼自己,與自己的臉龐快貼到一起,那時她的一雙烏溜溜大眼睛曾把自己打敗。
而此刻,雖然她只是有意無意的一個轉臉的一瞬,可玄光被她梨花帶雨中的眼神再次擊敗!玄光心中說不出的復雜心緒!
浩淵余怒未消,指著云琦道:“我曾三番五次訓誡于你,可是你始終頑劣成性!屢教不改!
這次闖下大禍,鬿獸逃脫是一罪,觸動旋龜險些震動山岳石是一罪。百余只兇獸逃出海獄之牢,為禍周邊人鎮又是一罪!
你可知道這些兇獸還要害死多少無辜鎮民!”
云琦默默抽泣不止,道“孩兒知罪!再也不敢了!嗚嗚……”。
浩淵怒道:“我若不嚴懲于你,東海門下千余名門人弟子,東海諸島,無數鎮民,我如何向大家交代!”
浩淵沉默了片刻,道:“恨天崖那里還有塊清凈靜思的地方,罰你在那里閉峰思過兩載!這兩年之內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私自離峰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