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兄妹二人嘀咕著到底該不該把澹臺家的小子們請去靖元宗做客以及請去了會不會被小流追殺的時候,孔雀已經慢慢下定了決心。現在不是他想不想爭的時候了,而是人家逼著他要去爭。不然以后怕是一點立足之地都沒有。
孔雀瞅了一眼一大一小兩個挨的緊緊的腦袋,咳嗽了一聲,說,“若此次成功,我愿與人修簽訂條約。”
婁澈笑了笑,這個答案在預料之中。孔雀本就是個有野心的,加上現在情勢所逼,必然會讓他起心思。而婁澈只是順勢推了一把而已。
一旁的護衛長也大概猜到了自家少主的心思,心里仍是不同意與人修合作,但作為一個合格的下屬,他不應該反駁。
文墨安心的蹲在一邊,這種“大事”她基本很少參與。她只要知道執行的步驟就好。其中的陰謀也好,詭計也罷,她都不曾過多的去思考。可能是因為她身形一直維持著小孩子模樣的原因,牧離和師兄們都下意識的讓她遠離這些有礙心境的東西。文墨自己也不樂意參合。所以就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
婁澈與孔雀商量了許久,久到無聊的文墨罕見的打起了瞌睡。這對修習過的人來說真的不多見。
半夢半醒之間,文墨夢見了自己回到了過去。高樓林立,車水馬龍,耀眼的霓虹燈將黑夜都照亮。文墨一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這是個她熟悉的又不那么熟悉的世界。
文墨有些茫然,這里是以前上下班都要經過的地方。她這是又回來了么?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搞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但她決定根據記憶,回到自己那個小房子看看。
也許回家的路真的深深植入在記憶深處。哪怕過了這許多年,文墨還是在記憶力準確無誤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家。
這里是掩映在高樓大廈中的老久小區。它沒有新建樓盤的宏偉,像是博物館一般記錄著這座城市的從前。這棟房子是文墨父母還在世的時候就買下了的,這里有著她的童年。樓下那顆已經有四層樓高的大樹是文墨小時候和小伙們爬過的。一路沿著樓梯網上,斑駁的墻上文墨甚至能找出她與小伙伴在四五年級時留下的涂鴉以及幼稚的言語。
這些都給了文墨好似一直漂泊的心一絲安慰。終于,她站到了自己家的門前。伸手撫摸過已經有了銹跡的鐵門,用力一拉,門便開了。進入熟悉的空間,文墨深吸了一口氣,聞著混合著清淡夜風的味道,感到一陣心安。
這里,依舊沒有親人,卻讓她感到無比眷戀。像以前一樣窩進柔軟的床里,正想閉眼享受這難得的夜晚,熟悉的,小蜜蜂的鈴聲便響了起來。文墨愣了一會后才抓起床頭久違的電話按下接聽鍵。徐穎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令文墨眼睛都酸出了眼淚。
“你在哪呢!為什么又不出現!皮癢了是吧!”徐穎吼的中氣十足,顯然氣的不輕。
文墨咬著下唇讓自己不要哭出聲來,卻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就這么輕輕的一聲,便被徐穎捕捉到了。
“哎,你!你是不是哭了?!”
得不到文墨的回答,徐穎有些急了,她非常了解文墨,若不是真的哭了應該會立馬反駁自己,沒聲音就說明自家娃真的哭了。
“也沒怎么你不是,你現在在家是吧,等著,我馬上來。”說完也不等文墨回答便掛了電話。留著眼淚的文墨心里鈍鈍的疼。她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但她清楚的記得她原始瞞著自己最好的朋友死過一回的。文墨從不敢想象接到她離世消息的徐穎會怎么樣。在這一點上,她承認自己是自私,不愿意面對離別,只留下遺憾與傷痛給朋友。
沒過多久,還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文墨便聽到了滴滴噠噠熟悉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咣咣的敲門聲。文墨嘴角微揚,她知道,徐穎來了。
打開門來,外面是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徐穎,對方先是看了她一眼,確定沒什么大問題之后一把推開文墨,自己走了進去,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喝。熟悉的這里仿佛是自己的家。
“說吧,怎么了!”徐穎十分沒有形象的將腳上的拖鞋一扔,也不顧自己穿著短裙,雙腳盤坐在沙發上開始發問。
看著這樣的徐穎,文墨本已止住的淚水又有了上涌的趨勢。
“哎哎哎,我說你什么時候添了這說哭就哭的毛病!”徐穎慌張了,趕緊扯了幾張紙巾,毫不溫柔的糊到文墨臉上。
文墨一點也不介意,現在她只想好好抱抱自己的朋友。一頭扎進徐穎的懷里,這下文墨是真的放聲哭泣了。
“穎呀,我真的很想你啊。”
徐穎沒有動,任由文墨抱著,手一下一下拍在對方的后背安撫,什么話也沒說,直到文墨漸漸安靜下來。
安靜下來的文墨正想好好跟徐穎說說,抬頭卻看見對方帶著哀傷,懷念,擔憂的目光。
“你,在那邊過的不好嗎?”
文墨腦子嗡的一聲,眼前明明還是徐穎,腦子中卻出現她落寞哀傷又憔悴的站在自己墓碑前的樣子。
文墨才停下的眼淚又出來了,不好么?其實并沒有,只是她總也覺得虧欠著徐穎,徐穎是她在這個世界最后的掛念,而她卻不肯留給這個掛念見自己最后一面的機會。
“對不起,穎,真的對不起。”
徐穎拍了拍文墨的頭,說,“沒關系的。但你,要在那邊過的好,知道嗎?”
文墨狠狠的點頭,心里最后的一根線頃刻間繃斷,原本清晰的畫面開始變得模糊,最后,只留下徐穎的笑容。
“墨兒,墨兒!”婁澈焦急的拍著文墨的臉。和孔雀商量了一整夜才將初步的計劃定了下來。回頭便看見自家小師妹不知道何時竟然睡著了,而且好像還陷入了夢魘。一邊流淚一邊說著對不起,怎么也喚不醒。
婁澈心里有些慌,文墨這樣子明顯是在夢里出了心魔。若是出不來,幾十年上百年醒不過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墨兒!墨兒!”
場景消散后,文墨站在一片大霧里,沒有任何方向。她留戀著徐穎的笑容,但知道自己應該回去了。她已經不屬于這個世界。正在苦惱著該往哪個方向走的時候,婁澈清潤的聲音傳了進來。這讓文墨感到一陣心安。
跟隨著婁澈的聲音,文墨最終走到了一個光亮的入口,沒有任何猶豫,她一步跨了過去,將前世的種種都留在了身后。
刺眼的白光過后,出現在眼前的是婁澈擔憂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