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什么意思?傳言道,厲鬼會索命。難道他想害我?
我雖不是好人,卻也是善良之人,只在小時候搗碎螞蟻窩,就這點孽障要我的命?太冤枉了。
又傳來風(fēng)鈴聲,很刺耳,怨聲極大,陰氣十足,離我更近了。
他的神情越來越緊張,他似乎也聽到了風(fēng)鈴聲。
嘆了口氣,我說:“夢醒了,你就快走吧!”
“夢?”他笑了,“你抬頭看看。”
聞言,我抬頭一看,多么熟悉的閣樓,是我所在地方,不,是我尸體所在的地方。趙公子已經(jīng)被嚇跑了,到處都響起他撕心裂肺的驚嚇聲。
閣樓建在湖上,我變成了魂魄飄在湖上。
我死了。
怎么會?
“這……怎么回事?”我看著他,憤恨地看著他。
他垂下了頭,“對不起。但,這是命。”
“去你的命!”我想要跑走,可是紅衣裂嘴女就在我身后,沒有眼球,黑洞洞的雙眼盯著我,似笑非笑。
風(fēng)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刺耳,湖面上的白骨吐了個泡泡,沉入湖底。
紅衣裂嘴女猶豫了一下,也飛走了。
這是怎么回事?
“走吧。”他說。
“去哪兒?”
“鬼物該去的地方。”
“地府?我不去,我不應(yīng)該去,是你害死了我,為什么?”
這時,風(fēng)鈴聲停了,鐵鏈捆綁住我的雙手,他的眼神充滿了歉意。
鐵鏈的那頭是神祇,有名的鬼差白無常。
他手執(zhí)腳鐐手銬,專職緝拿鬼魂、協(xié)助賞善罰惡,為閻羅王、城隍、東岳大帝等冥界神明的部將。
白無常冷笑道:“哪里來的為什么,你屬天煞,閻王命你三更死,何人敢說個不字?”
我的第二任世子夫君,加子莫對白無常恭敬地說道:“大人,我的夫人暫時拜托給你了!”
“好說。”
我戴著鐵鏈,隨著加子莫和鬼差白無常去了地府。
這一生,算是結(jié)束了吧?回頭看看,人間不過如此,煙花三月,冷暖自知。
白無常說我是天煞,我認(rèn)了,他說我天生克身邊的人,孽債無數(shù),理由充分,原來這就是我被第二任夫君勾魂的原因!
加子莫死后地府缺人,他就成了黑白無常二神手下的差使,幫著二神緝拿鬼魂,這么一來,我還怪不了他。
他非但沒有轉(zhuǎn)世為人,還做了一個偏神,我是羨慕的。
可是我知道,人間戰(zhàn)爭繁多,鬼魂也多,地府缺人是不太可能,我也只能轉(zhuǎn)世去,或者做個野鬼在陰間飄來飄去。
不過這樣的言論尚早,因為此時熬煮湯水的孟婆和十殿閻王們吵的正兇。
加子莫抓著我的手,在一旁看得專心。
“這是怎么了?”我問。
“孟婆又來要人了,據(jù)說這是她前來的第九十九次,最近鬼魂增多,她怕是忙不過來,不過她每一次來都帶走一個鬼魂,已經(jīng)九十八個了,閻王老爺們也是頭疼啊!”
孟婆是一位絕世美女,她初制孟婆湯是為了忘記自己的過去,而她唯一記憶是給在奈何橋上來來往往的幽魂送上一碗孟婆湯。
我心頭一酸,忍不住流了眼淚。
加子莫一瞧,比見了上司還要緊張,連忙問:“夫人,你怎么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還像以前那樣的眼神,雖然看著驚悚,卻眼里只有我。
“還好,我記得你。”如果記不得和自己有緣分的丈夫,那我就太不是人了!
加子莫滿臉疑惑,他不懂。
當(dāng)今天子賜我“天下第一美人”,三任夫君都離我而去,我慶幸自己還如當(dāng)初一樣,不愿意忘記一生的經(jīng)歷,都成了我繼續(xù)活下去的自信。
孟婆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滿了探究,一雙青色丹鳳眼掃來掃去,我惶恐。
“她不錯,做個畫皮鬼,那些個小鬼也不好說什么,你們說呢?”
孟婆指著我,那十殿閻王看向我,面面相覷。
轉(zhuǎn)輪王出來說話:“我看可以,這女鬼生前屬天煞,在陰間只能做個孤魂野鬼,既然孟婆看中了她,那就把她帶走吧,這女鬼的長相在人間數(shù)一數(shù)二,和孟婆也是般配。不過孟婆,這是最后一次了!”
孟婆點頭答應(yīng),這一來,其余九閻王也都同意了。
就這樣,我迷迷糊糊地成了孟婆手下的畫皮鬼。
最開心的莫過于加子莫,抱著我足足原地轉(zhuǎn)了十圈。
“孟婆,何為畫皮鬼?”我問。
孟婆幾百年未變的容顏松動了,她反問我:“我看到你流淚,你為何哭?”
“我不能哭嗎?”
“你回答了我,我便告訴你畫皮鬼是什么!”
“這……其實,是看到了你,你是絕世美女,生前不坎坷也是難過,我不知你生前發(fā)生了什么事,使你忘記了一切,我是有感而發(fā)。”
“原來如此。你跟我來!”
孟婆把我?guī)У搅四魏螛颍皇且蛔鶚颍瑯蝾^是醧忘臺,周圍一片荒蕪,偶爾有鬼魂飄過。
孟婆嘆了口氣,指著醧忘臺說道:“站在那里你就可以知道這里有多少魂魄,他們都趕著投胎,他們個個面目猙獰,難看至極,你可知我在這里幾百年,都快看吐了!”
一個美女嚴(yán)肅地告訴你,她快要看吐了,這感覺有點微妙……
“你做個畫皮鬼,把這些魂魄改頭換面,知道了嗎?”孟婆板著臉,卻說得輕描淡寫。
她從遞給我一本奇書,叫我用心感受,還說:“南城蓮花橋的橋姬,她死了也有幾十年了,化成厲鬼,丑陋至極,你去幫她描骨畫皮,然后把她帶來叫我,知道了嗎?”
容不得我不答應(yīng),她轉(zhuǎn)身就走了。
我根本就沒有選擇權(quán)!
“誰在那里?”好熟悉的聲音!
“是花兒嗎?”
粗壯的手臂突然抱住我,下巴抵住我的肩膀,難道是我的第一任將軍夫君?我本名清秋,只有他叫我花兒,只因我見他時,手上的一枝梔子花。
“易川,是你……嗎?”
那手臂抱得更緊了,看來是他無疑。
“花兒,好久不見,你終于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