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奧大陸,大玄王朝,飛燕郡,岐山城,青石鎮。
天空一碧如洗,宛如一塊純粹無暇的藍色翡翠,熾烈的紅日高高的點綴在其間,炫耀著大地。
柳府,是青石鎮頭號大戶,自空中鳥瞰下去,西院一株合腰粗的垂柳尤其顯眼,垂柳樹身微微傾斜,細長的柳條仿佛珠簾般垂掛,隨風擺動,毒辣的陽光似乎格外寵信于它,樹葉依舊是青翠欲滴。
此時正值盛夏,酷熱難耐,連空氣都仿佛要燃燒起來,讓人透不過氣來。
柳樹下,借著枝葉的余蔭,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坐在一塊小木墩上,單手持著斧子,一斧便劈開一段成人大腿粗細的原木,讓人很難想象少年那略顯單薄的身型,怎會有如此力量,即便是成年男人雙手持斧都未必能一次劈開。
看其模樣,約莫也就十四五歲,少年面容清秀,及肩的長發用一根麻繩隨意扎起,可能是因為炎熱的關系,少年清秀的臉龐泛起一絲紅潤,額頭細汗密布,可是手上的動作卻不曾停緩,一斧接一斧,讓人吃驚的是,所有木柴都是一次便劈開,下斧準確無誤,沒有一根需要劈第二次。
劈開最后一段木材,林業撿起地上散亂的木柴整齊的堆放在一邊,抬起衣袖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水,放下手中的斧子,輕輕吁了口氣,背脊靠在大垂柳的樹干上緩緩坐下。
林業雙手輕緩而有節奏地揉捏著手臂,疏松著肌肉,連續劈了一上午木柴,讓他的手臂微微有些酸麻。
林業在柳府中做長工,每天清晨天剛蒙蒙亮,他便要起床開始劈柴,備足柳府伙房一天的柴火消耗,正午吃完飯食后,休息半個時辰,又要去給伙房水缸里注滿水,每天大概要從井中提出數百桶水,注滿十幾大缸,這便是林業每天的工作。
這種程度的工作量,相對于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來說,簡直不敢想象,但林業卻感到很充足,因為既能工作賺錢,又可以打熬身體,提高他的實力。
“上個月測試還沒到一品凡體,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林業輕聲自語,雙拳捏緊,顯得有些緊張,“這一個多月來,我每天用最困難的方式完成柳府的工作,余下的時間更是刻苦鍛煉,應該差不多了吧?”
林業從衣襟內拿出一張淡黃色的卡片,卡片整體呈長方形,約兩指寬四指長,這是一張測血卡,五兩銀子一張,摻有一星妖獸變色蜥蜴的皮制成的,其作用便是測試肉體強度,相當廉價的東西,可是對于林業每月只有區區二兩銀子的微薄月錢來說,又顯得很是昂貴。
林業輕輕劃開手指,將一滴血液滴到測血卡上,只見血液甫一接觸測血卡,便迅速擴散開來,眨眼間便已覆蓋了整張卡片,赤如朱砂。
測血卡接觸到普通人的血液是不會有絲毫變化的,可一旦肉體突破,進入到凡體境界,根據肉身品級不同,于測血卡上顯現的顏色亦不同,凡體分九品,一品是初入,九品為巔峰,所以測血卡上也會顯現出九種顏色,分別是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而此刻林業手中的卡片上赫然是赤色,表明他確實跨入了一品凡體的境界!
“哈哈,太好了,我終于跨入體師的門檻了,雖然只是一品凡體,但也是體師啊!”林業喜笑顏開,心中更是歡喜無限,天可憐見,這半年來他到底吃了多少苦,總算付出有回報,此刻心中對未來的路也有了希望,“就算沒有修煉天賦,我也一樣要成為強者。”
這里是名為神奧大陸的世界,大陸究竟有多寬廣,從未有過詳盡的記載,這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傳說頂尖強者,可以飛天遁地,崩山斷海,隨意一擊便能引起山洪海嘯,地動山搖,而這些能力遠超常人的強者,便是體師,這是一種統稱,而凡體境界便是體師的第一層境界。
正當林業躊躇滿志時,從伙房后門走出三個衣著整潔的人,為首的是一名白衣肥胖少年,身后跟著兩名青年。
見林業坐在那休息,為首的白衣肥胖少年大聲怒喝道:“你這小雜種,竟敢偷懶,是不是皮又癢癢了?”肥胖少年今天又被他的爺爺訓斥了,讓他心中憋悶不已,可又不敢頂撞他的爺爺,于是便來找林業泄火。
這肥胖少年是柳府大管事的孫子,名叫柳飛龍。
青石鎮盛產一種建筑材料——青石,這鎮子的名稱也是依此而來,青石屬于較為昂貴的建材,一般達官貴人的住宅都是用青石筑成,冬暖夏涼,而青石鎮足足有五成青石都歸柳府開采,可見柳府于青石鎮中的地位。
而柳府如今的生意都是由大管事一手打理的,這大管事在柳府也是頗有威望之人,年輕時便一直跟著柳老爺在外跑商,很是得柳老爺重用,柳老爺更是賜其柳姓,可以說柳府在青石鎮能有如今的地位,大管事功勞甚大,而柳老爺年事已高,又一生無子,所以對大管事的孫子柳飛龍也很是寵溺。
柳飛龍恃寵而驕,自恃身為大管事的孫子,又得柳老爺的寵愛,平時可沒少干仗勢欺人的事情。
“嘿嘿,龍少爺你今天氣不順,正好就用這小雜種出出氣吧!”柳飛龍身后的其中一個身穿灰色衣衫,尖嘴猴腮的青年陰笑道。
“是啊!龍少爺,你看這小雜種居然敢坐在這兒偷懶,他不過是個低賤的雜種,大管事還讓我們多學學他的勤勞,你看他如今懶散的樣子,這不是在嘲諷我們嘛?今天要是不揍他,他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了!”另一名黃衫青年也在一旁煽風點火,目光不懷好意的盯著林業,擼起衣袖,只待柳飛龍招呼一聲,就要去狠揍林業一頓。
林業目光一寒,心中怒火中燒,自從五年前父親出事,失去了右腿,年僅十歲的他便來到柳府做工,這期間沒少被柳飛龍欺負,遍體鱗傷更是常有的事,但他從來沒有認過慫,因為林業知道這種欺軟怕硬之輩,你越是退縮,他便愈加的變本加厲。
林業目光毫不退縮的直視柳飛龍。
接觸到林業的目光,柳飛龍一怔,旋即心底火氣上涌,怒聲道:“你個小雜種,看來上次打你打輕了,你這是什么眼神,膽子變肥了啊!”一邊說著,柳飛龍神色更是猙獰,臉上的肥肉都在跳動,他柳飛龍是什么人?柳府下人哪個看到他不是低眉順眼的,可是林業從不買他的賬。
“留口氣就行,給我打。”柳飛龍怒聲吩咐道。
“嘿嘿嘿嘿,不過是個一品天賦的廢材,也敢這么狂妄,今天大爺讓你知道花兒有多紅。”柳飛龍身后的兩個跟班,口中發出壞笑,摩拳擦掌的向林業走去。
林業站了起來,雙手緊了緊拳頭,這兩個跟班都是練家子,兩人都是一品凡體,如今他雖然也突破到了一品凡體,可是一對二的情況下,他恐怕還是討不了好。
眼看雙方就要打起來,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話語雖然急促,卻依舊猶如百靈叫聲般悅耳動聽。
“你們不要打我林業哥哥,我已經告訴大管事了,他馬上就過來了。”只見一個少女手提竹籃從伙房后門疾步走了出來,小臉上滿是急切緊張之色。
少女十三四歲的樣子,身穿一身藍色碎花白裙,白裙雖然有些舊了,可卻依然一塵不染,明眸皓齒,精致的稚嫩俏臉,活像個陶瓷娃娃,此刻黛眉微蹙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惜。
“小玉,你干嘛多管閑事。”柳飛龍眉頭微微絞起,心頭咯噔一聲,就算知道言玉兒可能只是騙他的,但他的心里還是止不住的慌張,他的爺爺平時對他管教極為嚴厲,所以一看到他爺爺就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
柳飛龍遲疑了一下,自忖還是趕緊走為妙,否則他爺爺真來了的話,被訓斥是小,要是月錢被扣,那就慘兮兮了,這小子什么時候都能教訓,這次就暫時先放他一馬。
想罷,又自覺得就這樣走了有點丟人,一雙綠豆眼轉了轉,頓時有了主意。
“小子,今天算你走運,這頓打先記著,下次再敢讓我看到你偷懶,兩罪并罰。”柳飛龍神色倨傲地說道,仿佛林業就是一只螻蟻一般,想怎么踩就怎么踩,放下了兩句狠話,柳飛龍頓時覺得自己高大了起來,轉過頭一臉誠懇的對言玉兒說道:“小玉,你干嘛總是幫著這小子,我對你的心意你不懂嗎?”
“你總是欺負我林業哥哥,我很討厭你,還有我姓言,請你自重。”言玉兒語氣清冷,白嫩細膩的俏臉都有些氣的發青。
柳飛龍聞言,臉色一沉,冷哼了一聲,惡狠狠地瞪了林業一眼,隨后對著兩個跟班揮了揮手,氣沖沖地向東院走去,心中卻是暗自懊惱不已,幾年前言玉兒還是個丑丫頭,臟兮兮的,活像個小皮猴,想不到如今竟長得這般貌美,要是早知道會這樣,當初說什么也不會欺負她了,白白便宜了那個小雜種。
林業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憤怒的很,他定要想辦法狠狠教訓這胖子一頓。
“林業哥哥,你沒事吧?”言玉兒柔聲問道,一邊用蔥白玉指輕柔地撥開林業衣衫上粘著的兩根雜草。
“沒事,玉兒,謝謝你了,你要是再晚來一會兒,今天怕是又要挨頓揍。”林業有些自嘲地說道。
“柳飛龍他們太可惡了,我已經和大管事說過好幾次了,可每次大管事只是輕微訓斥他們兩句。”言玉兒憤懣地說道,銀牙輕咬。
言玉兒心性善良,這種氣憤的神色實在鮮見。
林業看在眼里,心底泛起了濃濃的感動,輕輕摸了摸言玉兒的秀發,這小妮子心思單純,以為大管事真的會為了自己一個下人而責怪自己的孫子呢,就算訓斥柳飛龍,也不過是在人前做做樣子罷了,否則不好服眾。
可是自己就一直這樣任人欺負嗎?林業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不甘,手掌緊握,連柳飛龍這種小角色都能隨意欺辱他,然而一想到自己的修煉天賦,林業雙眼瞬間暗淡無光。
林業緊握的拳頭上突然傳來一陣溫軟,言玉兒玉手輕輕握住林業的拳頭,這無聲的安慰,讓林業黯然的心感到一絲慰藉。
林業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不管如何,在這個世界還是有真正牽掛關心他的人。
“啊,對了,林業哥哥,玉兒幫你把午飯領過來了,你快吃吧!”仿佛為了轉移林業的念頭,言玉兒連打開用黃紙細細包裹的四個饅頭,遞給林業。
柳府的長工,每天中餐由柳府包管,但卻是最低標準,只有兩個饅頭,想吃好的,只能自己帶。
看到言玉兒手上的四個饅頭,林業哪里還不清楚,這妮子又把自己的那份讓給了他。
“嗯,謝謝你了,玉兒。”林業毫不遲疑的接了過來,狼吞虎咽了起來,仿佛吃一個小丫頭的東西,絲毫不覺得難堪,因為他腹中確實饑餓的很,林業不喜歡做作,而且他知道,如果他不接受,只會讓面前的少女心中失落而已。
看到林業接過饅頭,言玉兒開心的笑了笑,不管別人如何看待林業,但是在她心中,林業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林業哥哥,長高了呢!”言玉兒雙眸如水般的注視著狼吞虎咽的林業,嘴角泛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少年身軀雖然依舊瘦削,可臉龐卻比三年前成熟多了。
記憶中那身形瘦弱,目光清澈中帶著一絲倔強的稚嫩臉龐,在此刻,似乎與面前的少年重合了。
言玉兒永遠也不會忘記,三年前,她剛進入柳府時,被柳飛龍帶著下人欺負,正是面前這個面容清秀的少年,用那瘦小的身軀,保護著她,雖然被打的遍體鱗傷,卻依舊緊咬牙關。
林業吃掉了兩個饅頭后,拿起一個饅頭向言玉兒遞了過去。
“剩下的兩個,我們一人一個”林業一邊咀嚼口中的饅頭,一邊說道。
“玉兒吃過了,林業哥哥你自己吃吧!”言玉兒連擺了擺手,小腦袋搖了搖。
“小妮子,你當我不知道這兩個饅頭是你的午餐嗎?如果你連一個饅頭都不吃的話,那我以后就再也不吃你給的東西了。”林業佯裝生氣的開口,心中卻泛起了濃濃感動。
言玉兒見林業好像真生氣了,這才接過饅頭。
雪白的饅頭上,被林業的手指印上了幾個淺淺的黑色指印,言玉兒卻毫不在意的輕輕咬了一口,只覺得今天的饅頭異常的香甜可口,連心里都感覺有些甜絲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