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濤要先所有人一步。此時的他就站在冠靈帝的身側,在朝堂之上部署戰事,甚這至于想好了婁氏派來討要說法的使者是誰,先頭部隊是由那位所將軍帶領。婁氏所依仗的無非是來自于風雪閣被稱之為閻羅戰神的羅起。曾經在坎乾兩州交界處,以一己之力屠殺姜氏王朝十八位戰將而全身而退,以五千兵甲破姜氏王朝六萬精兵。踏城門而屠城。也就是那一戰從而奠基了閻羅戰神赫赫威名,此后每逢攻城拔寨必然血流成河。
還有神機閣的三算子,一算天時,后算地利,再算人和。可謂是一掐指可通天,觀羅盤可盡四方,心胸之中數不盡的陰謀算計。
江湖的比試不過三日,婁氏的使臣便已經趕來。牽著一頭毛驢兒,理直氣壯地走上金碧輝煌的王朝大殿。
姜氏的文武百官除卻自命清高如趙太傅這些肚子里有墨水,打心底里看不起神教而被冠靈帝稱為頑固派的文人,以及看起來兇神惡煞,威武血性被冠靈帝私下稱為‘耍把式黑漢子’的大將軍之流,一些平日里最為不起眼的墻頭草看著兩派人物趨炎附勢的嘲笑著牽著毛驢兒的婁氏使臣——魏琴夫子。
冠靈帝給身旁的近身太監使了個眼色,手指摩挲衣袖。
近身太監姓魏,名枯懸。雖然沒有一個煊赫的名號,但確實是手眼通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服侍皇帝十多年,辦的都是些順人心意的事情,但凡有人在朝堂之上對皇帝主子不敬,這閹人保管讓那人看不到今晚的月亮。更為厲害的是這太監似乎讀的懂主子的心事,做事情地分寸就在主子的掌握之中,不越雷池分毫。魏枯懸在神教之中也有這不低的地位,這些年來,神教和朝廷的溝通都是魏枯懸在負責。
冠靈帝喜歡下棋,魏枯懸也喜歡,除此之外,魏枯懸寫的一手好字,丹青潑墨亦是可以信手拈來。
五年前那日,冠靈帝同魏枯懸下棋,魏枯懸不知怎的自嘲一句:“我生來就是做太監的人啊!”
冠靈帝破天荒的中正了一回,道:“朕,及冠而掌天下,身旁無一位談心之人,朝野上下黨派林立,眼看起烽火,長輩打下的江山眼看淪落,歷任幾位近身太監都是他人的眼線,他們所圖的是朕的命。你不一樣,雖然朕不知道你圖的是朕的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不會讓朕的天下生靈涂炭,神教也好,你枯懸君也罷,只要不再挑起國內戰端,我做我懦弱無能的冠靈帝,你做你權傾朝野的枯懸君。”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做皇帝嗎?”魏枯懸嗓子尖細,舉著黑色棋子。
“我篤信你不會,這天下沒人敢同枯懸君真正下棋,更沒人敢在這棋盤上奪朕寸土。權臣眼里朕的身旁有狠辣的枯懸君,枯懸君的身后有一手掌虎符的冠靈帝。有朕在,他們永遠做不得元帥。”
“那您如何看待公子荊濤?”
“像你。天下交給他我放心。”
那次談話后,魏枯懸在皇帝身旁又站了五年。
公子荊濤已經是太子。
魏枯懸的肩膀已經被“黑鍋”壓彎了幾分。
看到冠靈帝的眼色,魏枯懸揮揮手里的拂子,厲聲道了一句:“肅靜。”
朝堂上下頓時噤若寒蟬。
冠靈帝拿起面前酒樽,輕聲道:“明日午時三刻,午門斬首示眾。”
大殿之上有文官摔掉手中笏板大呼:“昏君誤國,昏君誤國啊!”
那位大夫隨即暈了過去。
魏枯懸高呼:“退朝。”
冠靈帝抱著身旁執禮器掌扇的宮女,大笑退去。
那位大夫是唯一一個在朝堂上罵了冠靈帝還活下來的文官,名叫孔風尚。
兩朝戰事起,荊濤繼承了冠靈帝全部的血性。荊濤看了一眼父親,冠靈帝同樣看了一眼荊濤,這一眼既有君臣又有父子。
魏枯懸躬身在父子二人身后。
一時間,兩國邊境岌岌可危,豎日來,已經發生了多場接觸性的戰爭。
無晝和夜翼趕赴坤州,肖游早早就離開,沒人知道他去向何處。只是聽聞江湖傳言,“卦”這一算不上教派的首領,最近在江湖活躍起來。
無晝來到坤州賀家劍派,賀家大小姐親自相迎。
胡崇文此時也在賀府做客,書生初見劍眉星目的少俠無晝。賀之秋執劍姍姍而來:“兩位見諒,邊境這不是打起來了嗎?老朽尋思著練練功夫防身。”
“前輩客氣了。是晚輩打擾了前輩。”胡崇文拱手致禮。
“甭客氣,崇文啊!這就是老朽之前和你提過的無晝少俠。你們認識一下。”
“無晝少俠那首‘酒劍’,小生至今記憶尤深啊!當今江湖罕有如此氣魄。”
“胡公子謬贊,在下受之有愧!”
“你們兩位都是青年才俊,我已經命灶房做好酒席,隨老朽過來,我們一起喝個痛快。”
路過賀府別院,只聽得劍派校場呼聲赫赫,刀劍聲簌簌如雨落。
坤州西臨天墉城所在的中州以及為婁氏都城的離州,東面隔泉江與司馬氏族相望,兩國如若開戰,這個地方必定是必爭之地,再有天墉城與司馬氏族如同前后虎狼,給這個地方帶來了巨大的威脅。以此來看,這場戰爭對于婁氏王朝十分不利,反觀姜氏,四方夷狄被姜濤施以雷霆手段,或屠戮殆盡,或臣服歸順,在天墉城以西坐享一家獨大之天下。
此中情況,胡崇文早已經心知肚明,胡崇文雖說是姜氏王朝的子民,卻也是個有大志向的讀書人,對于兩國的政策都不甚贊同,心中的天下不在乎一隅,而在于普天之下,瓊海之中。實乃一介狂生。
坐到飯桌之上,賀之秋親自為二人斟酒。
酒過三巡。
“聽聞當年魁山有黑龍現世,降下絕世秘籍,無晝少俠恰巧在場,可否為老朽講一講這事兒,難為老朽對這些光怪陸離的事情喜歡得不行,可老朽活了大半輩子了,也沒見過真龍。”賀之秋為無晝重新斟了一滿杯。
“那有什么黑龍,前輩都不曾見過的稀奇神獸,晚輩哪有福分。不過是江湖上的朋友抬舉小子,為小子出道江湖傳出的噱頭罷了。倒是前輩神采奕奕是有仙人風骨。小子甘拜下風。”無晝仰頭飲盡杯中酒。“小子身有微恙,不勝酒力,今日就此別過,他日必定提好酒與前輩痛飲賠罪。先行告辭。”
果不其然,當下江湖中人認定了無晝身上有秘寶,在奪得十介江湖榜第二位之后,等同于給了眾人一個不得不信服的道理,少年八歲時在寧城殺林雄的作為可以說得上是習武天才,可這三年過后就已經成為名滿天下的百豪榜第二,其中沒有際遇是萬萬不可能的。雖說穆烈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望的,但大家心知肚明,自從縱橫劍派消失江湖后,調教出一個如此年輕的百豪來是決計沒有可能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江湖中傳言的那幫;無晝得到了絕世秘籍。
所有人都想下手,不過是賀之秋更有理由接近無晝,接近無晝最為迅速,下手快了一步。
賀老頭狼子野心,此時真在和胡崇明商榷大計。
無晝一出門,就看到了門外站著的老熟人,輕撫著手中的白玉折扇,回憶起乾信的音容笑貌。
蛟鬼大呼一聲:“小子,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