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她永恒的木訥和緊張。
他嘴角輕挽,“有事找我?”
她看著他,揪著手,有些局促地點點頭。
薄南生暗黑的眸盯著她,明明心知肚明,還是問:“要借錢?”
桑梓又木訥地點頭,澀澀開口,“我只有兩千塊錢。可是左旭要4800多的醫(yī)藥費……”
她抬頭,眼神里交錯著難堪和迫切,“你可不可以借我3000塊。我賺了錢馬上還你,好不好?”
薄南生似乎是聽了笑話,低低地笑了,“桑梓,我為什么要借你錢?”
桑梓怔,隨即眼底一片灰白,像熄了火的星星。
薄南生垂眼,看她扎高高的馬尾,光潔的額前蜷著陽光下泛金色的濕漉發(fā)梢,一步步迫近她,“桑梓,你已經(jīng)不是我的誰,我拿什么理由借錢給你。”聲音喑啞,像黑夜一頭暗獸。
他終于如愿看見她臉上呈現(xiàn)出復雜的痛苦之色。
她會后悔嗎,后悔曾經(jīng)那樣輕而易舉地毀了他。
他不知道。
他探身,輕輕埋在她的耳窩,低低地說,“不過我也不想白白目垂了你三年,哪怕你居心叵測。”然后慢慢從她手里抽出那張費用單。
桑梓的頭愈發(fā)地往下低,好像只要頭放低再放低,就可以聽不見他帶刺傷人的話。
薄南生大步離開去交手術(shù)費。
桑梓最后還是追上去,她忐忑而生分地說,“薄先生……我會把錢還給你,能不能留個賬號。”說著又急切地保證,“我不會打擾你。我只是想把錢打回你賬號。”而后像是松了口氣似的,自言自語,“我總不能再欠你太多。”
薄南生也不清楚,為什么他脫口而出的,或者別有用心地說出口的,是他的手機號。
“發(fā)短信給我。”他聽見自己說。
下午的時候左旭終于醒了,桑梓和人換了班方便白天照顧他,正給他擦身子。
左旭有些愧疚,聲音粗獷而溫柔,“小梓,我的左腿……”
桑梓見他醒了,眼底閃過激動的晶瑩,輕笑著,“旭哥,我已經(jīng)向醫(yī)生打聽過了,現(xiàn)在裝個假肢也不貴,三四萬能裝個還行的了。”
左旭閉上眼,懊悔不已,“小梓,是我對不住你。”
桑梓手心放到他唇瓣,不讓他繼續(xù)說,似安慰似鼓勵地說,“旭哥哪里的話,你安了假肢我們就去領(lǐng)證,到時候我們好好吃一頓,你照顧我這么久,也該我好好照顧你了。”
左旭眼睛一紅,眸里一片濕潤,“小梓……”
恰有敲門聲。
病房是三人間,左旭和桑梓都沒什么親人,倒也沒怎么注意。
倒是空氣里融入一抹清冽的聲音,“您好,左先生。”
桑梓側(cè)過身,渾身血液倒流,立時一驚。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站在那里的,也不清楚他都聽見了些什么。
明知兩人之間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桑梓此刻心中卻生出無端的愧疚。
然而薄南生仿佛陌不相識地,越過了桑梓。
他眼神筆直而專注,“您好,我是負責你榮豐建設(shè)案件的檢察官。因為是剛回國交接工作,有些細節(jié)還不清楚,你的工友說你也受了工傷,我想來了解下你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