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對病床上的女人恨之入骨,但薄南生唇齒之間只發出了一個音,他澀澀地說,
“好。”
一片潔白和刺鼻的藥水味,哦,是醫院。
桑梓醒來時,懷里有一團暖暖的東西。她低下頭仔細去看,薄思睿正臥在她的懷里,前額的發絲有些亂。
桑梓溫柔地看著她,將她凌亂的發一點點整理好。
母性的光環將她牢牢包圍,她整個人都顯得很溫暖。
“醒了?”熟悉的聲音插過來,桑梓撇過頭,看見薄南生,回憶也潮涌而至,她呢喃了一聲,“南生……”
她忽然想起什么,問,“思睿怎么在這兒?”
他不緊不慢地說,“你一個人昏倒在城北舊垃圾場,沒人照顧,我把你送這兒來了。我孩子總不能一個人放在家里。”
“哦,這樣啊。”半晌,她補上一句,“謝謝你,薄先生。”
又是薄先生。該死的生疏和客氣。
靜了靜。
桑梓想打破這尷尬氣氛似的,問,“對了,思睿睡在我這里?”
薄南生背脊僵了僵。
許久之后,才刻意平靜地說,“你半夜在喊小背心,她看你可憐,和你一塊睡了。”
她默默看著懷里的孩子,許久之后,才輕輕說,“哦。”
許久之后,好像是昏倒前的記憶翻滾滔天而來,桑梓側過了身,整個人蜷縮著。
病號服在她身上格外得蒼白。
桑梓輕輕哭起來。她的孩子,她的小背心,終于再也找不到了……
桑梓的那種啜泣,低低的,細細的,有別于當時在現場的嚎啕大哭,此刻她無聲地流淚。
那樣的壓抑,那樣困頓,像一只受了重傷的獸,絕望地舔舐傷口。
好像怕有人發現似的。
薄南生以為自己可以視若無睹,卻不想,他的心像被東西蜇了一口,又疼又癢。
他繞過床到她的一側,將縮成一團曲著膝蓋的桑梓挖起來,逼近她,“別哭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法庭之上,多少人流淚控訴他都可以平靜地以局外人的身份,看得一清二楚;從不陷入其中。可是唯有桑梓的眼淚,他注定移不開眼。
一滴淚,都可以灼燙他的心他的肺。
她的頭被他埋在他的肚子上,她低低啜泣許久,才輕輕說,
“南生,對不起……”
“小背心,終究我還是找不回她了。”
有敲門聲。
薄南生和桑梓探頭去看,桑梓驚詫出聲,“旭哥。”
左旭正被護士小姐推著輪椅進來,他點頭向薄南生示好,后虛弱地朝桑梓笑,“小梓。”
桑梓舌頭打結,此刻竟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凝結成三個字,“對不起,旭哥。”
左旭伸出手拉了拉桑梓,“我看了新聞了,那幫犯罪團伙有沒有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