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惡鬼走在獨(dú)木橋上如履平地,仔細(xì)一看,嘿,丫長了四只貓爪子。
跟那惡鬼一比,我挪動的速度比蝸牛還不如。呵呵,我真是圖樣圖森破啊,碰到開掛玩家怎么破?急,在線等……
更令我郁悶的是,第二只、第三只惡鬼紛紛踏上獨(dú)木橋,獨(dú)木橋發(fā)出尖銳的嘎吱聲,聽起來,很快就要達(dá)到負(fù)重的臨界點(diǎn)了。
掉下去,摔成肉餅。
或者被餓鬼捉住,死得更慘。
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
我捏了兩下肌肉緊繃的腿,腳下一發(fā)力,朝著對面狂奔而去。
獨(dú)木劇烈震動,每一次落腳都踩在死亡線上。
身后吼聲震天,幾只惡鬼在獨(dú)木橋上打成一團(tuán),互相牽制著,反倒沒有急于過來追我。
在他們眼中,我就是困在蛛網(wǎng)上的小飛蟲,已是囊中之物,反倒其它搶食的蜘蛛更棘手。
暴發(fā)全力一跑,真將那些惡鬼甩開了,對面的懸崖看起來也沒那么遠(yuǎn)了,不禁覺得勝利在望。
眼看距離對面懸崖還剩大約10米,惡鬼的吼叫聲越來越遠(yuǎn),我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微微松下來一點(diǎn),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腿一軟,差點(diǎn)直接掉下去。
一張巨大扁平的臉幾乎貼在我的后脖子上,它大張著嘴,露出一口尖銳的黑牙,口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滴,像關(guān)不緊的水龍頭。
也不知它是如何繞過其它惡鬼,悄無聲息地追了過來。
見我回頭,它張開爪子一個猛撲,大嘴也嗷地一下咬了過來。
我慌得一躍而起,只知道向前狂奔,再也顧不得腳下。
8米,5米,3米……
最后一步。
左腳絆到右腳,我一個重心不穩(wěn),大頭朝下栽了下去。
不出所料,真給絆倒了,阿西吧!
我伸手在空中亂抓,試圖自救。
惡鬼的長舌頭朝我的腰卷來,我拼盡所有力氣,在空中完成了一個側(cè)身轉(zhuǎn)體——沒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跳水動作——險險地避過舌頭。
惡鬼是個死腦筋,舌頭卷不到我,干脆一躍而下朝我撲來。
完了完了,小爺不僅要摔成肉餅,還得給這惡心玩意兒墊背,太尼瑪凄慘了。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惡鬼慘叫一聲跌了下去,叫聲中多有不甘。
不甘,因?yàn)樗粝氯チ耍覅s沒有。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
那手非常冰冷,甚至還有些僵硬,但的的確確是人類的手。
我被那只手抓著,吊在懸崖邊緣,餓鬼的慘叫越來越遠(yuǎn)。
一睜眼,我看到了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
那是一張平時只能在鏡子里看到的臉,花了幾秒鐘才認(rèn)出,是我自己。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當(dāng)你看到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第一反應(yīng)是“真像啊”,然而他臉上細(xì)微的表情,舉手投足的角度又讓你逐漸確信“這就是我”,然后你就會產(chǎn)生懷疑:那么,我是誰?
他只是拉著我,卻并沒有把我拽上去的意思,同是臉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顯然,我們倆此刻的心理活動是一樣的。
“你是誰?”他問道。
“我……我覺得吧,這事你得問咱媽。”我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他改了主意直接撒手。
“我是誰?”他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喃喃自語。
“哥們,能不能先把我拽上去,咱們再討論哲學(xué)問題。”
那只被他抓住的手出了一層汗,正慢慢向下滑,我試圖攀上另一只手,腳也開始在懸崖上亂蹬,想找一個著力點(diǎn)支撐身體的重量,最終失敗了。
他的出現(xiàn)給了我無限希望,而他呆滯死板的態(tài)度又讓希望漸漸冷卻,真是讓人急得冒泡啊!
這什么世道?關(guān)鍵時刻,連自個兒都靠不住啊!
“你是誰?”他又問了一遍。
我:“……”
“我是誰?”
“你是誰?”
……
被抓住的手僵硬得幾乎沒了知覺,在巨大的恐慌中,我的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再過幾秒鐘我就要跌落懸崖,粉身碎骨,生理性的鼻涕眼淚如開了閘的洪水,奔涌而出,我臉上一定非常精彩。
我試圖調(diào)整思維,張口回答他,卻根本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什么英勇赴死慷慨就義,臨死我才發(fā)現(xiàn),我就是個蠅營狗茍的小市民,活著時碌碌無為,死了也什么都無法留下。
只有一個念頭:再過幾秒鐘,我就要死了。
巨大的悲愴令我渾身僵硬,幾乎昏厥。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我的手終于滑出了他的手,他絕望地大吼:“我究竟是誰?你又是誰?”
這一吼,如杜鵑啼血,竟有醍醐灌頂之感。
“我即是你,你亦是我!”
這句話完全憑借印象脫口而出。
他恍然大悟,隨即臉上出現(xiàn)了決絕又溫?zé)岬男θ荨?/p>
他縱身一躍,直追我而來,我在空中揮舞著手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離他近一點(diǎn),再近一點(diǎn)。
終于,他又握住了我的手,順勢一帶,我被他圈進(jìn)了懷里。那一瞬間溫暖如春,仿佛回到母親的子宮,我便再也不害怕死亡。
“原來是你,原來是你。”他在我耳邊低喃。
我閉上眼睛,耳邊的風(fēng)聲越來越小,我仿佛墜入大海,又在海上漂浮了十天十夜,勞累得每一根骨頭都痛。
不知何時,他已經(jīng)離去,我一定要睜眼看看他在哪里,可抬起眼皮的動作讓我頭痛欲裂。
終于,我強(qiáng)忍疼痛,將眼皮支起了一條小縫。
昏黃的路燈光線,卻刺得我眼睛淚流不止。
過了許久,視線終于聚焦。
首先看到的是王仙人,他伸手往我嘴里塞了一粒藥丸,藥丸清甜,還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提神醒腦。
“怎么樣?”曹操湊過來問道。
我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回應(yīng),王仙人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松了口氣,“總算還魂了,沒什么大礙,休息兩天就好。”
閻王好奇道:“沒想到,凡間竟有你這樣的高手。”
王仙人眉飛色舞道:“嘿嘿,您過獎了。”
閻王又問道:“你剛剛給他吃下的是何丹藥?有何功效?”
王仙人嘿嘿一笑,“我給他吃的口香糖,免得死人口里的臭味熏到咱們。”
我靠!你才死人!你全家都是死人!我強(qiáng)忍疼痛沖王仙人翻了個大白眼。這大概是我現(xiàn)在能夠運(yùn)用的最強(qiáng)攻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