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都，煙柳圍城，煞是好看，若是在往昔，那必定是引得無數文人墨客前來吟詩作對的好地方。

但是，如今的京都卻在也沒有了往昔的繁華，無數的豪門世家遷出京都，前往蜀中避難。百姓都是盲從的，看到這些個大人物都開始離開京都，便也開始將家中能帶走的東西全都一股腦的背著便隨著大流逃往蜀中。

“父王，走吧。如今燕逆勢大，我等先避入蜀中，再號召天下忠義之士，終可收復二京，恢復天下。”太子蕭鈞已經不是第一次勸說了，但是朝堂無數大臣的勸解都毫無效果，何況是他。

“無需再言，祖宗之基業，傳至于朕，已俞數百年，朕即為天子，君王死社稷，是為朕之責。皇兒便帶著這些個大臣去蜀中吧，我大梁絕不能亡，但是，如今天下之勢，全為朕一手造成，朕必須要給天下人，給祖上一個交代。”老皇帝蕭燦看著已經年過四十余歲依然是太子的蕭鈞，不禁想起了自己當年，不及弱冠之年便繼位的自己，一心想要開創盛世的自己，最終卻是這等結局，真是，哎……

“可是……”太子蕭鈞還想再勸，卻是被身后的中常侍馬德貴一個手刀擊暈了過去。

“得貴啊，你也跟著太子走吧。”蕭燦看著這位跟隨了自己一生的老宦官，不禁有些唏噓，自己第一次見馬德貴的時候是什么時候去了？好像是自己六七歲時吧。自己年少時貪玩，經常捉弄先生，這家伙為了給自己打掩護挨了大太監的多少板子，想起少年時荒唐，不由的笑了出來。

“陛下，老奴這輩子從記事開始便是服侍您了，若是缺了老奴，只怕陛下在地下也會叨念著老奴怎么還不下來陪您吧。”馬德貴是第一次這樣和蕭燦說話。

“也是，那你便將太子送出去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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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乃大梁之希望，切莫讓他提早回京都。”馬德貴看著眼前這個臉色慘白的家伙，確是心中不敢小看，他還記得當初蕭燦見過此人之后便回到御書房大笑道：“陳內周外，朕豈會擔心朕百年之后皇兒無人可用。”的欣喜模樣。

陳子云其實在平時也不怎么愛說話，他只是喜歡與他看的上眼的人說話。

叫人將太子抬上馬車以后，陳子云對著馬德貴作了一揖。

“當不起，當不起。”馬德貴連忙把他扶起。

陳子云很是佩服這種人，雖然這個人是自己曾經十分厭惡的閹人，但是，恐怕天下間，也只有這些閹人才敢陪著皇帝面對數十萬的虎狼之士守此必死之地了吧。

“先生，為什么不去蜀中？”保護太子的侍衛疑惑的問著準備離隊而去的陳子云。

“你們把太子送去就可以了，我要去一趟西涼，能救粱者唯有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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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為什么你不跟著陳先生走啊？”小萍有些疑惑的問道。

“有些時候，有些人，是走不掉的。”董小滿看著前幾日送來的一封無名的信件道。緩了下，又對著小萍輕罵道：“你這倔丫頭，叫你跟著子云兄走你不走，你這般強行留下，只會后悔。”

“小姐到哪，我就去哪，我的性命是小姐救的，如果沒有小姐這世上也早已沒有了小萍這個傻丫頭了，大不了到時候我把匕首磨利些。”小萍從小無依無靠，因為模樣還算俊俏，便被人強擄來賣到月臨江，因為還小，也沒讓她接客，但是因為不懂事，時常被打，幸得董小滿救下，否則……

“哎，你真是個傻丫頭。”董小滿嘆了口氣，望著樓外的滿天星斗。

‘將軍，你在哪里？小滿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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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終究還是淪陷了。“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名號絕非是浪得虛名。

但是奇怪的是，這些金軍攻入京都時確是沒有燒殺搶掠，軍紀很嚴明，一點也不像是那支被人說成是生吃活人，屠城無數的軍隊。看到金人如此，燕王的部隊也很疑惑，然道金人轉性子了？要知道，這一路來，那些拼死抵抗的城池都是金人去攻破的，也正因如此，燕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他們去劫掠了，不過，反倒是到了這最最繁華的京都竟然如此守規矩了起來，燕王本來都還在想辦法怎么和金軍交涉讓他們不要破壞京都呢。

燕王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急沖沖的就往皇宮趕去。

“你們這群廢物，連一幫子閹人都收拾不了，給老子讓開，破軍營，給老子上。”燕王手下的將領看到燕王已經到了，連忙急眼了，連這么群太監守的皇宮都攻不破，自己以后如何有顏面在出現在燕王的面前。

在皇宮的各個地方，不時有士兵受到了宦官的強烈抵抗，但是，終究不是這幫虎狼之士的對手，很快，燕王便攻到了皇宮的未央宮正殿前，不過，不時還有一些裝死的太監忽然暴起殺傷燕軍士兵的情況。

在這正殿底下的臺階上，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身著官服，與這整個空蕩蕩的大殿形成了鮮明對比。

“老師。”燕王看著老人的模樣，作揖道。

原來這人就是堂堂帝師大司馬張群，那個在如今被無數人罵成奸臣的家伙，為了一己之私陷害天啟將軍王異的混賬。可是，如今大禍臨頭，卻只有他一人敢守在這未央宮前，那些自持正義私下謾罵他的家伙卻是全都沒人蹤影，這是何等的諷刺？

“不必叫我老師，老夫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便是教出了你這么個狼子野心的亂臣賊子。”張群的聲音很雄厚，整個未央宮都發出震耳的回聲，而這聲音在燕王蕭熾耳里更是刺耳。

“老師，識時務者為俊杰，現在天大大勢已是明了，為何老師還是執迷不悟？”蕭熾雖然心里很不舒服，但是還是希望得到張群的支持，張群雖然這幾年來名聲有些不好，但是這么多年來積累的人脈，那是恐怖的，只要他一歸順，這天下簡直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是明了了，你這等狼子野心之逆賊，這大梁的百年基業都要毀在你這不孝子孫身上，不知歷代陛下知道你這等行為當做何感想？你百年之后又有何顏面再去見他們？豎子非人哉。”張群不為所動，依然破口大罵。

“老師，孤為何就做不得這皇位？就因為孤比他晚生了個一年？孤不服。”

“老天爺不給你那命你便如此，你可知道你這一次這般做會讓我大梁陷入何等境地？”

“老師，你莫要逼孤。”

“老夫當不起你這聲老師，還請閣下收回。”

“先帝啊，您為何不聽老臣當初之言啊！”張群當初是不主張讓燕王去其封地的，這燕王雄心壯志，豈是久居人下之輩？不如將其留在京都做個閑散王爺。不過先皇沒有答應，親王成年就必須遣往封地，這是從粱國開國開始就傳下來的祖訓。

“射，給孤射。”今日看來就算是如何張群都不會歸順自己了，雖然有些心痛，但是為了江山，就算是再如何冷血自己也能做得出來，寧我負人，莫人負我，不過，在那弓弦聲響起之時，蕭熾還是忍不住的別過了頭去。

“咳，咳，燕逆，爾等終是要，走上，末路，的，老夫，在，底下，等著你們。”已經被射成了刺猬的張群終于是咽了氣，但是他的身子還是筆直，手撐著長劍，不讓自己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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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檄起邊亭，烽火入咸陽。

征師屯廣武，分兵救朔方。

嚴秋筋竿勁，虜陣精且強。

天子按劍怒，使者遙相望。

雁行緣石徑，魚貫度飛梁。

簫鼓流漢思，旌甲被胡霜。

疾風沖塞起，沙礫自飄揚。

馬毛縮如蝟，角弓不可張。

時危見臣節，世亂識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