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了,橫掃天下的金軍竟然敗了,這是完顏都不敢想的,也是燕王蕭熾不敢想的,他本來以為依靠金軍可以助他稱帝,掃平天下,就如同他的祖宗蕭徹一般,但是,現(xiàn)在竟然是一敗涂地,金軍被殺的十不存一,他沒有了在京都稱帝的念頭,但是卻從內(nèi)心開始怨恨起了金軍來,如果完顏都一開始肯聽自己的,顯然不會有這般結(jié)果。
“今日,把周氏一族拖到城樓上去,叫周公允自刎,他若是不自刎,一刻鐘給我殺一個,把頭給我從城門扔下去?!边@顯然就是他之前的提議,不過,完顏都對于自己金軍的戰(zhàn)力十分自信,又被董小滿一求便拒絕了燕王的提議,只想在董小滿面前堂堂正正的一舉戰(zhàn)勝周公允。
“殿下,要不要去告知金軍?”田鞠有些擔(dān)心。
“現(xiàn)在的金人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管他們作甚,而且,這般做法,也是為了救他們,否則,周公允攻了進來他們有好果子吃?”燕王顯然是不想在管這些金人了。
“那,殿下,聽說那董小滿是周公允的女人,他很是在意,要不要去把董小滿抓來?”
“雖然金人死傷慘重,但是還沒有必要和他們撕破臉皮,那董小滿現(xiàn)在是完顏都的女人,我們沒必要為了個女人和他們打起來?!?/p>
“喏,微臣知曉了?!?/p>
***
因為京都的城門為了不讓梁軍混上來,所以,不少人都被滯留在了城外,對于這群家伙,周公允算是網(wǎng)開了一面,愿意投降的燕軍都俘虜了起來,至于金人,那便是毫無情面可講,一律殺掉,不過,也是因為這群礙事的家伙,他們攻到城門的時候已經(jīng)是城門緊鎖了。
長安乃天下第一雄城,大梁傳承了幾百年,時不時的便有皇帝翻修一下都城,如今的外城已是三丈有余,而且若是不放吊橋,整個環(huán)繞的護城河也是個難題。
看著眼前的京都,梁軍犯難了,怎么才能破如此雄城啊,曾經(jīng)居住在京都的他們怎會不知道京都的雄偉?
“子玉,可有辦法?”周公允很是犯難。
錢成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有辦法?你說做滑翔傘?你當(dāng)這里是山區(qū)?。块L安四處除了原哪里有山了?那原不過是些高點的土堆,最大的白鹿原還在城內(nèi),如之奈何?
看著錢成的表情,周公允也知道不能催,還是讓他好好想想。
“叔父,快看,是祖父?!敝芷婵粗菈ι媳谎荷先サ娜司谷皇亲约旱闹劣H,連忙叫道。
“這金人……”周公允雖然不知道金人有什么要求,但是,把自己的族人押上城樓絕對不會是什么輕易便可達成的。
“周公允,你給老子聽好了,你現(xiàn)在馬上在老子面前自刎,不然的話,每過一刻鐘,我就讓你在城下看見你的至親的人頭?!碧锂牭穆曇艉艽螅к婈牰悸犚娏?。
“無恥?!?/p>
“卑鄙?!?/p>
……
各種不中聽的謾罵聲從城下傳來,但是田疇倒是毫不在意。
“周公允,想好了沒,你可只有一刻鐘的時間,一刻鐘后,你的老父親的頭顱就要下來陪你了?!碧锂犜绞潜涣R反而越是開心,罵,很多時候就是弱者的表現(xiàn),只有無可奈何的人才會罵,否則,直接動手不是更好?
“燕王老賊……”周公允整個人都暴怒了,但是他不敢輕舉妄動,他雖然和家族里不和,但是那只是因為他們不準(zhǔn)自己和董小滿在一起,更多的只是賭氣成分。何況,在這講究門當(dāng)戶對的時代,他們本來就沒錯,自己如果娶一個妓子為妻,恐怕整個家族都是臉上無光。
周公允看著城墻上的老父和一眾至親,毅然而然的開始抽動腰間的寶劍。
“將軍。”馬晉第一個沖了上來希望把他的劍按回去,不過,他哪有周公允的力氣大,他不過是一個文官而已。
“滾,誰敢上來,我便殺誰?!北┡闹芄室呀?jīng)不可能在聽任何人的話,狠狠的一推,馬晉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倒翻了好幾個滾。
就在這時,樓上的聲音傳來了。
“公允我兒?!?/p>
“父親?!敝芄事牭搅烁赣H的聲音,立馬向城門上望去。
“公允我兒,汝千萬莫做傻事,如今我大梁被燕逆和金狗所襲,近乎亡國,虧得汝從涼州大勝而歸才有了如今之勢,吾甚為欣喜……”
“老家伙,你亂說什么呢?!碧锂犑锹牫鰜?,這老家伙和自己耍詐,明明和自己說幫自己勸降周公允,但是現(xiàn)在反過來是他不想讓周公允來救他了,便一腳將他踢到了城墻的垛子上。這周老先生年歲已經(jīng)花甲之年,如何受的了這一下,這一撞,竟然吐了血。
“燕狗,我與你拼了。”周家的年輕一輩見到自己的祖父受到了這等待遇豈可罷休,一個個的要掙脫押送他們的士兵。
“殺了?!碧锂犚稽c也不在意這群家伙,周公允無子女,這群家伙不過是順搭上的罷了。
“唰?!?/p>
一刀下去,十余位周氏青年就被人頭扔了下去。
周奇看著被扔下來的人頭整個人吐了口血便昏厥了過去,這里面,可是有他的兩位親弟弟。
“公允我兒,我周家受大梁恩澤才得以延續(xù)至今,莫要管我等死活……”周老先生緩了口氣上來,便又繼續(xù)道。
“老家伙,你找死?!碧锂牨┡灰眩テ鹚闶且粋€大嘴巴,把周老先生整個人都扇的差點昏死過去。
田疇像是提小雞一樣的提著這老先生,道:“周公允,我在給你一刻鐘時間,你若是不自刎,我便讓你見到你這老父親的頭顱,決不食言。”
“狗賊。”周公允的眼睛如今是充滿了血絲,整個血管都開始往外涌,青筋暴起,很是嚇人。
就在田疇毫無防備的時候,這周老先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一拳打在田疇的腋下,然后整個人向著城墻的垛口沖去,一縱身,便跳了下去。
“攔住他。”可惜,已是晚了,沒有人反應(yīng)過來。
“公允我兒,吾以汝為榮?!边@是周公允最后一次聽到他父親的聲音,他曾經(jīng)是那般的厭煩父親那絮絮叨叨的大道理,到如今,卻是在也聽不到了,后悔?不,是悔恨。
‘父親,我在也不嫌您嘮叨了,您起來,您是打是罵孩兒都樂意承受,孩兒再也不和你頂嘴了?!?/p>
看著摔入護城河里的父親,那模樣,顯然已是不成人型,周公允第一次覺得父親竟然是如此的偉大,他下馬,一步一步的向著護城河走去。
“快,射他?!笨粗徊揭徊阶邅淼闹芄?,田疇忽然覺得老天爺還是對他有幾分憐愛的。
可惜,沒有人聽他的,不管是城上城下,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周公允,只是這樣靜靜地,靜靜地。
“你們想造反嗎?給我射。媽的,把弓給我。”田疇發(fā)怒了,很憤怒,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待會自己非要宰了他們。
就在他一把搶過一名弓手的強弓之時。
“嗖。”
一支羽箭,穿喉而過,田疇艱難的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只見城下一女將正張著長弓,弦上已無一物,顯然就是這女將射的這一箭。
他很想罵,但是他已經(jīng)發(fā)不出來半點聲音,死神已經(jīng)來臨,就這樣倒下,睜著雙目,仿佛死不瞑目,這城樓上的士兵并沒有去理會他,就仿佛死掉的這個人根本不是他們的長官,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家伙。
周公允終于是走到了護城河邊,他縱身一躍便跳了進去,他艱難的把自己老父親的遺體給撈了上來,看著不成人形的父親,周公允感覺整個世界都開始變成了黑白色。
“啊,啊,啊。”三聲大吼,周公允朝著天空噴出了一道鮮紅的血柱。
此時在這長安城門,不管是城上還是城下,只有不時飛過的烏鴉‘呀,呀?!慕猩蠋茁?,打破這死一般的沉靜。
周公允終于是昏迷了過去。
就在此時,長安城外城的吊橋竟然還是緩緩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