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錢成回到荊州,天氣逐漸轉(zhuǎn)熱,荊州開始瘟疫縱橫,也正是這瘟疫,大梁的軍隊沒有繼續(xù)追擊赤眉軍。
“天王。”錢成再次見到楊穎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是他認(rèn)識的那位義軍首領(lǐng)。
楊穎整個人都瘦得不成人樣了,眼眶都整個凹了進(jìn)去。
“軍師,你回來了,孤,咳,咳。”楊穎看到了錢成很是激動,忍不住多說了兩句,竟不自覺的咳了起來。
看著眼前的楊穎,錢成的心中不覺一顫,他竟然到了如此境地,恐怕很快便會油盡燈枯了吧。
“孤恨不聽軍師之前,落到如此境地,實乃咎由自取。”楊穎很是悔恨。
“沒事的,天王,之前如此多的惡仗都被我們挺過來了,這次一定也行,您一定要保重身體。”錢成對于這個自己從穿越開始便對自己關(guān)心備至的上司還是很有感情的。
“孤自己的身體情況孤自己清楚,你不必安慰孤了。”楊穎笑著,但是這笑在錢成看來卻是那么的苦。
“不會的。”錢成只是輕搖著頭。
“軍師,我有一件不情之請,請你一定要答應(yīng)。”錢成在楊穎的眼神中竟然讀出了哀求。
“您說。”
“我想收你為義子,咳。”楊穎的這一句倒是把錢成弄得措手不及。
“天王。”錢成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了。
“嗯。”楊穎的眼神中竟然是那般的哀傷。
“義父在上,請受無憂一拜。”錢成真的不忍心再去拒絕。
“哈哈,咳,咳,好,無憂啊,好,咳,好,好。”楊穎仰天大笑。
“義父。”錢成很是擔(dān)憂的看著這等模樣的楊穎。
“無憂啊,你知道我為什么對你如此之好嗎?即便是你在梁軍中幫了周公允不少我都從未提過一句。”楊穎像是在問錢成,又像是在自問自答。
沒等錢成答話,楊穎繼續(xù)道:“其實,是我害得你們錢世一族慘遭滅門。”
錢成很驚訝,他雖然經(jīng)常會記起來一些以前這具身體主人的經(jīng)歷,但是卻從來沒想過對自己這么好的男人竟然是自己這具身體原主人悲慘身世的罪魁禍?zhǔn)住?/p>
楊穎看到了錢成眼中的驚訝,繼續(xù)道:“當(dāng)初,身為逃犯的我逃到一家寺廟,你母親喜歡念佛,發(fā)現(xiàn)了藏在佛后的我。她是個善良的女子,可憐我,便將我放走,并且還給了我一些銀兩,讓我得以逃走,咳。”說到這,楊穎的眼中已經(jīng)飽含了溫情。
接著,頓了頓,繼續(xù)道:“不想?yún)s被有心人利用,說你錢家勾結(jié)匪類,一門盡屠。”這時的語氣已是十分的憤怒,只因為那一次,他深愛上了那個善良的女人,不想,竟然會因為自己而就此殞命。
“萬幸的是,你當(dāng)時正在你外祖母家做客,才得以脫險,而對方又忌憚你外祖母家的權(quán)勢也不敢輕具亂動。”錢成這里是有些印象的,自己的母親娘家是荊州大族,不過在后面也……
“待到你成年以后,我知曉了你的身世。我那時羽翼以豐,為了將你拉到我這來,便私下寫了一封信與你外祖母,不想半路又被截獲,所以又害了你外祖母一家,可喜的是你沒有事,并且還真的前來投奔我。”說到這楊穎有些愧疚,而錢成,這時候才知道了為什么這具身體原主人的祖母一家為何會被忽然冠上謀反滅族。
他的身體竟然開始不自覺的顫抖,這具身體原主人的殘念果然還是有啊,畢竟從小到大對他最好的便是他的外祖母,也正是因為懷著為外祖母報仇的心思他才投了赤眉軍想為外祖母家報仇,不想,最后的結(jié)果竟然是這樣。
“我喜歡你母親,她那時候在我眼中就如同那真正的在世觀音一般,我一見一見傾心,而她卻是被我害死,我……
”
“不要說了。”錢成痛苦的抱著頭,他感覺自己的頭現(xiàn)在就像要炸開了一般。
“無憂,今后的路我不能在保護(hù)你了,你拿上這塊令牌,今后你便是赤眉軍的天王。”楊穎吃力的從懷中掏出一塊鍍金的牌子,上面印著一個大大的‘赤’字。
錢成現(xiàn)在真的感覺很痛苦,他感覺自己若是不壓制住這股憤怒,自己只會掏劍去把楊穎斬了。
“哎。”楊穎看錢成只是抱著頭,并沒有一絲動的跡象,只是輕嘆了口氣,把令牌放在床沿。
終于是把自己想說的都說了出來,楊穎其實感覺自己早就不行了,現(xiàn)在他連粥都有點(diǎn)喝不下去了,能撐到現(xiàn)在,就是為了見錢成一面。
“無憂,不管你是如何恨我,我希望你在叫我一聲義父。”
直到最后,楊穎的手開始下墜,他也沒聽到那一聲‘義父’,就這般,一代義軍天王就此隕落。
錢成見楊穎已經(jīng)沒了生氣,感覺自己心中的那股憤怒才慢慢開始平息。
“算了吧,人死萬事休。”錢成自言自語。
錢成感覺身體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才一步步的走到楊穎面前。
“義父。”錢成輕輕撫過楊穎的眼,將那睜著的虎目掩合。
拿著床沿的令牌,錢成感覺整個手都沉甸甸的。
錢成剛走出門,便被赤眉軍一眾大大小小的首領(lǐng)行了注目禮。
“軍師,如何了?”
錢成只是搖了搖頭。
“啊,天王死的好慘,我等必要為天王報仇。”不少人都開始大喊。
看著他們,錢成覺得好笑,自己當(dāng)然是心知肚明,這群家伙,能有幾個是真的在乎楊穎的死活?他們不過是在乎楊穎把赤眉軍天王的位置傳給誰罷了,畢竟有了楊穎的任命,也就有了大義在。
‘義父啊義父,你這塊令牌可是把我害慘了。’錢成對于楊穎還是沒有什么怨恨的,畢竟他只是借尸還魂罷了。
“軍師,天王可有什么交代?”已經(jīng)有人迫不及待了。
“哦,天王是有遺愿,請各位將軍到大廳去等候,我待會來宣布。”他現(xiàn)在決口不提楊穎將他收為義子并將赤眉軍天王之位交給他之事,他可不想做一個被手下弄死的天王。
眾人此時已是心癢難耐,不過這錢成在赤眉軍中還是有些威信的,他們也不好催促,只得前往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