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恩準胡詩月將齊綺的送親隊伍送出了宮門,極目遠眺,莫名的孤獨油然而生,回望這金碧輝煌的牢籠,以后只有她一人獨自奮斗了!
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轉身的剎那是朱棣的身影,一躍而下,皇宮重地不允許騎馬,馬三保牽著韁繩守在外面,對她微微一笑。
“王爺吉祥!”胡詩月低下頭,恭敬地行禮道。
朱棣并未出聲,簡單地“哼”了一聲,隨即掠過她的身旁,向內宮走去,胡詩月一步之遙跟在后面,等待他的吩咐:“今晚子時護城河畔!”
“是!”胡詩月知道,與他的約定必然要執(zhí)行,與某人的碰面即將到來,一段虐戀隨即展開……
護城河畔,一道凄美的身影嫵媚著河面上的倒影,天上的月亮是她唯一的陪伴,河面上漂流著一艘艘紙船,上面點著一顆蠟燭,隨水而流,寄望相思之情。
穿著單薄的衣衫,身子不斷抽搐啜泣著,淚眼婆娑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憐惜,忽然一個腳步聲漸漸接近,在寧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身子突然多了個重量,胡詩月回頭,透著朦朧的淚眼看過去,面如冠玉的臉龐好像一直帶著笑意,紫芝眉宇泛著柔柔的漣漪,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玫瑰花瓣一樣粉嫩的嘴唇,眸含秋水像朝露般清澈無瑕,外表看起來好像放蕩不羈,但眼底不經(jīng)意流露的精光讓人不敢小覷。
原來……是他!
“謝謝!”輕聲細語的道了句謝,似水的眸子深情款款,擦拭掉眼角的淚痕,眼睛一直注視著漂流的水面。
自從太子去世,朱允炆每逢十五的夜晚都會來到護城河畔祭奠亡父,久而久之這已然成為了他的習慣,今夜也是心情有些煩躁,不知不覺一個人走到了這里,卻忽然看到河邊一個女子在哭泣,看起來十分的傷心。
同樣將目光投放到河面之上,對于河面上漂流的物體他從未見過,疑惑地問道:“那是什么?”
胡詩月盡量保持著神秘,即便心中早就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卻讓人裝作懵懂,瞇著眼睛解釋道:“是光明船,在船上點上一根蠟燭許上一個心愿讓它隨水而流,這樣心愿就能達成并且得到幸福,無論怎樣的煩惱都會忘卻!”
“光明船?”從來只聽過光明燈,卻從未聽過光明船,看著她那虔誠的樣子,她的心里也一定裝著很多事情,如此傾國傾城的女子臉上卻總是浮現(xiàn)著一絲哀傷:“無論什么煩惱都能夠隨水而消失嗎?”
“當然!”胡詩月拿起一個光明船,轉過身微笑地說道:“這個給你,你一定遇到了什么難事否則不會一個人來到河邊,相信我明天會更好,快樂是一天不快樂也是一天,何不讓自己快快樂樂。”
四目相交,朱允炆一下子愣住了,剛才的驚鴻一瞥還沒有好好的注視她,如此面對面的近距離他才愕然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早就見過,那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女裝男裝的她,何時進了宮?
記得那一場沖突,她的丫鬟說過她們是丞相府的,莫非她就是近來在后宮鬧得沸沸揚揚的秀女胡詩月?
胡詩月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似曾相識,他大概想起來了,可是她還裝出初次見面的樣子,伸出手在他面前搖了搖,問道:“誒,你怎么了?傻了?”
“呵呵!”胡詩月爽朗的笑著,她十分厭惡此時此刻的自己,虛假的可憐,無奈為了父親她只能讓這場游戲繼續(xù)下去:“你的樣子好呆啊,真是一個小呆瓜!”
在她爽朗的笑聲之中朱允炆緩過神來,此時的她與那時的她有著天壤之別,可是同樣吸引人的眼球,接過光明船問道:“這個怎么弄?”
“說你呆就是呆!”朱允炆表現(xiàn)的毫無破綻,想在這皇宮之中誰敢說皇長孫是個呆瓜,她如此的做就是為了引起他的新鮮勁兒,往往新鮮二字才最能吸引皇族貴胄:“像這樣許個愿然后放在河面上,很簡單!”
“哦!”朱允炆雙手合十,默默地許了一個愿望,奇妙的是這個愿望竟然與她身邊的人有關,那些煩惱早在見到她的時候就飄到了九霄云外:“點上蠟燭,放下河就可以了嗎?”
“嗯,我來幫你!”胡詩月雖然沒有談過幾次戀愛,但是與朱允炆想必也算是個老手,從他的眼神之中不難看出,他對于她不僅僅是陌生的感覺,一種奇妙的電流在他們二人之間慢慢地傳導開來。
纖纖玉手覆蓋在上面,緊緊地十指貼合,分明感覺到朱允炆的緊張,這個大呆瓜竟然是從未愛過人的新手,如此看來這場游戲就變得簡單多了,希望盡快結束,離開這令人窒息的皇宮!
看到光明船隨著水波蕩漾飄走,朱允炆心底最后一絲的郁結也消失無蹤,這個方法果然管用!
見到他的臉上再次浮現(xiàn)笑容,胡詩月滿意地點點頭,拿起最后一個光明船點燃蠟燭許了一個愿望:“我希望看到小呆瓜的笑容,一生一世永遠幸福快樂!”
她,竟然把最后一個愿望放在了他的身上,心里忽然有股暖意上升,這種感覺似乎遺忘了很久很久:“謝謝,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真心關懷我,謝謝!”
“一個也沒有嗎?你的父親、母親呢?”胡詩月懵然不知地問著,似乎要將他最后的防線所擊垮,只有那樣她才可以趁機安慰他。
“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幾年前父親也離開了。”朱允炆是皇宮中感情最豐富的男人,太子去世,他將自己封閉守孝了整整三年,孝心感動了皇宮里的每一個人。
“對不起!”胡詩月似是做錯一樣道著歉,忽然伸出手來,溫煦的笑容如同沐浴的春風:“不過你還有我這個朋友,我是在乾清宮當差的胡詩月,你呢?”
“朋友?”朱允炆很難體會朋友兩個字,身為明朝的皇長孫地位尊崇,每個人見到他不是畏懼就是躲閃,從來沒有人如此真心的對他笑過,此時此刻他的心里仿佛開了花一樣:“我是太子宮當差的小呆瓜!”
胡詩月在他身上輕輕錘了一下撅著嘴說道:“故意氣我是不是,我說你呆還真叫自己小呆瓜,告訴我,你真名到底是什么?”
胡詩月看得出來朱允炆單純善良,如同一張單薄的白紙一眼便能夠看透,相比之下他似乎更加的可憐,不僅喪父喪母,雖然有著寵幸他的祖父,可是朱元璋為人嚴肅一定對他十分的嚴厲,如今就連他最信任的四叔也在盤算著他,日后更要面對靖難之役,這樣一位尊貴的王子為何會遭受這么多的坎坷。
她不曾知道,這一切都是有因有果,而最大的罪魁禍首,就是她……胡詩月!
“我喜歡小呆瓜這個名字,以后我就叫小呆瓜,你胡詩月一個人的小呆瓜!”語氣之中不自然地透露出些許的王者之風,不愧是明惠帝!
胡詩月的嘴角略顯尷尬,因為心虛,她成功贏得了朱允炆的信任,是如此的簡單,只是她不曾知道,除了胡詩月之外,朱允炆對任何人表示過信任,胡詩月是第一個,也將會是最后一個!
“小呆瓜,你不怕有一天我會傷到你嗎?”胡詩月雖然天不怕地不怕卻害怕見到朋友受傷,朋友,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也認定了朱允炆這個朋友。
朱允炆拉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說道:“胡詩月,你是我在皇宮之中見到的第一道曙光,我相信就算全天下背離我,你也不會棄我而去,你是我小呆瓜的紅顏知己!”
他的話無比的沉重,如同一塊隕石壓在心上,胡詩月無法對視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她十分后悔答應了朱棣的條件,似乎預料到未來的某一天,那悲劇的來臨。
“呆瓜!”從他的手心中抽離開來,不客氣地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什么叫做就算全天背離你也不會棄我而去,你以為你是誰啊,不過是個小太監(jiān),口口聲聲地說什么紅顏知己,好像一個大情圣。”
原來他把自己當做了太子宮里一名當值的小太監(jiān),不過也好,如此才能撇去身份地位,看到一顆真心:“是是是,詩月姐姐說的是,我不是大情圣,我只是小呆瓜!”
“這就對了!”掃去心里那些多余的想法,純粹的考慮著父親的名譽地位,胡詩月做起事來也不會顧慮太多,指手畫腳的說著,樣子十分的夸張:“以后就叫我姐姐,有姐姐照著誰也不能欺負你。”
“對了,你在太子宮當值,主子是皇長孫朱允炆嗎?”身為奴婢自然不能夠直呼各位主子的姓名,不過如此才能夠引起他的注意,顯得心底無私。
果然,朱允炆聽到她提及自己,精神抖擻地問道:“姐姐膽子好大,敢直呼皇長孫的名字,不怕我告姐姐的狀嗎?”
“你敢!”說著,胡詩月?lián)]了揮拳頭:“聽說長孫殿下長的不錯就是性格有些怪異,常常把自己關在太子宮不出門,他是不是腦袋有些問題?”
“什么?誰說的?”一言,朱允炆十分激動,任何人聽到自己被議論成了腦袋有問題誰不會激動萬分,掃視胡詩月詫異的目光,這才緩和情緒像事不關己的說道:“不是這樣的,長孫殿下三年守孝期剛剛結束,性格有些許的孤僻而已,他絕對腦袋沒有問題。”
“哦,原來是這樣!”表面上明白了,心底卻樂得不行,聽到別人的誤解卻不能解釋,看他一副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的樣子:“時候不早了,明早我還要去伺候皇上,晚安了,小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