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而為之,多么冠冕堂皇的話,若非真正見證了這段歷史,胡詩月恐怕永遠(yuǎn)無法了解胡藍(lán)黨獄究竟是罪有應(yīng)得?還是大明朝最大的冤獄?
“皇上,朝廷沒有錢,可是百姓有,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說用之于民取之于民,士兵們既然是為了保護(hù)他們的家園而戰(zhàn)爭,何不讓他們掏出一些錢財來支援呢?”
“哦?”朱元璋細(xì)細(xì)地聽著,似乎對她的意見也有些興趣:“朕乃一國之君,總不會伸手去向朕的子民要錢吧?”
胡詩月知道,朱元璋已經(jīng)接受了她的建議,如今只是聽著她講述如何的方法:“若論方法也十分簡單,皇上于民間時曾住過許多地方,有些地方甚至連您都已經(jīng)忘記了,何不將普通的房子拍賣,冠以皇上居住過的行館,真龍?zhí)熳幼∵^的地方自然聚集了許多靈氣,用高于房價的十倍拍賣,并且購買的商人皆賜予您親筆所書的匾額,如此,國庫雖然不能立刻充裕,卻解決了士兵糧草的問題,不知您看如何?”
朱元璋的手指敲擊著龍案,他在躊躇思考,不到片刻便命令李公公:“來人,傳允炆覲見!”
什么?皇上準(zhǔn)備將此事將給朱允炆實施,那么他們馬上就要以真面目相見了!
“喳!”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朱允炆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胡詩月的面前,四目相交卻沒有想象中那樣起伏的激動,反而朱允炆有些難為情的錯愕,以及撒謊時的慌張,這一切都看在了朱元璋的眼里。
“皇爺爺萬歲萬歲萬萬歲!”恭敬地請安,對于御書房這個地方,朱允炆是如此的陌生,當(dāng)聽到李公公的傳喚,他誤以為自己聽錯了。
“平身!”朱允炆的性格作為爺爺?shù)闹煸霸偾宄贿^,原本他就是個內(nèi)向憨厚的孩子,如今父親過世,更加的拘束自己,除了太子宮他幾乎不曾出門,甚至于皇宮中許多人都不認(rèn)識這位長孫殿下:“允炆,近來在做什么?”
朱允炆的眼睛注視著朱元璋,可是全部的心思卻牽掛著那一臉漠然的胡詩月,她知道自己欺騙她隱瞞了身份,生氣了是嗎?
“回皇爺爺,在讀春秋左氏傳!”他回答的簡而精要,眼神總是不經(jīng)意地瞥視著胡詩月,而她卻始終低垂著頭,不曾回應(yīng)。
朱元璋立即看出了端倪,那種有心而發(fā)關(guān)注的神情,允炆從來不曾看過任何一個人,莫非:“詩月,你們可曾認(rèn)識?”
身份戳穿是這樣的直接,如此的迅速,讓胡詩月有些措手不及,她只能用冷酷的面容來掩蓋她的慌張,而這偏偏引起了另外一場漣漪:“回皇上,奴婢不曾有幸見過長孫殿下!”
朱允炆的心抖動了一下,她,果然生氣了!
朱元璋看向胡詩月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寵溺,而多了幾分謹(jǐn)慎的審度,原本對她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孫女兒,可如今看來,這個外表絕世無雙,內(nèi)里精明干練的女子,卻是崢嶸鋒芒的,她,是否隱藏著自己的秘密?
有些事情必須要盡快證實,掉轉(zhuǎn)風(fēng)頭反而拷問起了胡詩月:“詩月,你可曾讀過春秋左氏傳?”
“略讀過一二,是春秋末年左丘明為解釋孔子的春秋而作,是儒家經(jīng)典著作之一!”皇上為什么不談及正事,反而問起了這些瑣碎,莫非他察覺到了什么?
她的神情是那樣的淡定自若,或許只是他自己多慮了而已,朱元璋回過頭來,朱允炆已經(jīng)不再看著她,果然他的神經(jīng)有些過于敏感:“左傳弘揚以民為本,你多看看也有幫助,朕記得左轉(zhuǎn)里有一句話很有道理,統(tǒng)治者不可逞一己之私,要從整個國家長遠(yuǎn)的利益考慮問題,這才是真正的儒家思想,允炆,你可懂得朕的意思?”
“允炆愚昧,還望皇爺爺指教?”明明心里聽懂了他的話,無非就是在其位謀其事,看他閑得慌給他找點活干,省的每天都好吃懶做。
這個允炆性子還是沒有改過來,總是向往那自由自在的藍(lán)天,無拘無束的江湖,明明前面就有一條康莊大路無線光輝,按照他的意思一步一步走就好:“倭寇侵?jǐn)_我沿海內(nèi)陸,你可知道?”
“是,皇爺爺不是派了四叔為帥,相信有四叔在一定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那一句句四叔叫的如此親昵,仿佛有四叔在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朕知道你與老四關(guān)系良好,可是你四叔卻并不能代替你,君與臣要分的清楚,固然你四叔未來是你的一只臂膀,可是你卻要有自己的主張與決策!”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這是每一個帝王的心里!
朱允炆清楚地知道他前方的路是什么,雖然有許多人會羨慕,可是這卻是他苦惱的源泉,順著別人的腳印走下去的人生不是他自己的:“皇爺爺,允炆還年幼,有些事情還無法自己做主,請您……”
“年幼!”一語,朱元璋忽然太高音調(diào),震怒起來:“朕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父親都出生了,看來若要你自理成長首先要大婚,冊立妃皇長孫妃!”
“不!”朱允炆脫口而出,萬萬想不到話鋒一轉(zhuǎn)忽然轉(zhuǎn)到了他大婚一事上,眼神再次瞥向胡詩月,她為何沒有半點情緒的波動,難道她根本不在意他娶了別人?還是心理根本沒有他這個人。
“混賬,你說什么?”縱使朱允炆有千百個不愿意,卻從來沒有當(dāng)面頂撞拒絕過他這個皇爺爺,如今那眼神卻充滿了堅定,仿佛勢要與他抗?fàn)幍降住?/p>
“我,我……”朱允炆語塞,從小時候起對這個皇爺爺就是又敬又怕,對視上那雙混沌的眸子,任何敢言的話到了嘴邊都說不出口。
李公公站在一旁,手心滿是汗?jié)n,這劍拔弩張的一刻從未在這爺孫倆之間發(fā)生過,皇上的脾氣他可是十分清楚,若是朱允炆硬是擰著來,恐怕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即便是他最寵愛的長孫。
雖然很想開口,可是在這皇宮最重要的就是自保,他雖然貴為總管可是仍然是個奴才,可不想因為一句沖動的話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至于這窒息凝結(jié)的氣氛,總有魯莽的家伙會不知死活的開口,充當(dāng)那正義的騎士。
“皇上息怒!”經(jīng)過幾個月的相處,李公公對于胡詩月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她面冷心熱,有的時候笑里藏刀,有的時候單純可愛,看起來想要明哲保身在皇宮安定地活下來,可總是為了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不知死活,冒犯天顏。
朱允炆期待著,胡詩月能夠用她的伶牙俐齒將他從大婚一事上挽救過來,可注定他是要失望了,她雖然開口,卻是站在了朱元璋的一邊:“奴婢想長孫殿下一定是太過興奮有些情緒激動而失了態(tài),就連奴婢聽了也雀躍不已,長孫殿下已然到了及冠之年,大婚一事一定是舉國歡騰!”
這是胡詩月最蹩腳的謊言,可是朱元璋卻不愿戳穿,這畢竟給了他們一個臺階,否則這樣僵持下去一定會壞了他們之間的親情,如此便會讓那些奸佞小人鉆了空子:“詩月說得對,此事就這么定了,人選由如妃定奪!”
接著,朱元璋將賣房籌款一事交托給朱允炆,他似乎一個字也沒有聽進(jìn)去,耳朵嗡嗡的,總是回響著胡詩月那句話,奴婢聽了也雀躍不已,你,當(dāng)真如此高興嗎?
這一天無論對朱允炆還是胡詩月都是如此的漫長,朱允炆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的御書房,而胡詩月守候在朱元璋身邊,總是神魂落魄,像是心里少了什么東西,空空的,很不舒服!
回到傾顏苑,胡詩月疲乏地扭了扭脖子,只想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覺,不管天塌還是地陷,可是走到門口,忽然一只強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她的手腕,巨大的力道牽扯著她,與那個人隨身而動,一直來到了河邊。
“痛!”胡詩月發(fā)出聲音,朱允炆這才放開手,她左顧右盼確定沒有人,這才放心請安道:“奴婢叩見長孫殿下,千歲千歲……”
“夠了,你故意的是嗎?”那一句千歲千歲千千歲是怎樣從牙齒縫中硬生生地擠出來,她分明帶著咒怨的口吻,這是赤果果的報復(fù):“小辣椒,你在生我氣,氣我隱瞞了我的身份是不是?”
胡詩月轉(zhuǎn)過身,冷漠地看著那平靜的水面,完整地倒映著那月牙狀的晚月:“沒有!”這是她的心里話,對于他的身份她早就知道,又何來生氣一說,只是他不知道,不能言明而已。
“你撒謊!”肯定地口吻,抓住她的手臂讓她看著自己,看著自己雙眼里的虔誠,在御書房他無數(shù)次激動地想要上前,向她解釋,生怕她有半點的不悅,生怕她日后的不理睬,生怕她突然的消失:“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握住她手臂的手十分用力,胡詩月有些吃痛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因為朱允炆是個實實在在的小呆瓜,一模一樣的兩句話卻重復(fù)了一遍,他是太過緊張有些不知所措,太過在意不知如何道歉,他的真誠只會加重她的罪孽感,讓她不斷地想要逃開,不斷地躲閃著眼神:“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生氣!”
“我到底要怎樣才能贏得你的原諒?”朱允炆的眼里仿佛閃爍著淚光,對于她躲閃的眸子看成了生氣時想要逃走的惱怒:“詩月,我朱允炆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一樣的怕過,看到你的漠然我想到了父親的去世,一樣的悲傷,一樣的畏懼,我是一個小呆瓜,大呆瓜,我直到那一刻才了解自己真正的內(nèi)心,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
“長孫殿下,我想您誤會了,我們相逢不過數(shù)面,何談……愛!”間斷的時刻她的嘴巴一張一合被人趁機掠奪,朱允炆性感的唇瓣吮吸著她嘴巴里的氣息,她有種飄飄然的錯愕,她是那樣的忘情,是那樣的享受,是那樣的不愿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