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挽晴睡得正香,就被外面一片的吵鬧聲吵醒,昨天晚上楚少秋走了之后,自己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后來即使好不容易睡著也睡得不是很安慰,這么早被人吵醒心里當然是很不情愿的,但是她還是掙扎著起身,本來想叫寶兒,卻見德妃沈如雪花枝招展的走了進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想起昨天她用梨花酒毒害自己的事情,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氣,心里不覺冷笑,但還是用上好的云錦遮住自己光裸的身軀,不露聲色的問道:“德妃這么早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當然有事,難道我會像皇后娘娘一樣懶惰,都日上三桿了還在睡覺嗎?”她直接沖進南宮挽晴的房間本來就已經很不合理了,現在居然還這么的沒有禮貌。
“哦?那德妃來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壓下心頭怒火,靜下心問道。
“聽說皇上將統攝六宮的權利交給了皇后娘娘?”沈如雪明知故問,語氣帶著濃濃的不信:“難道皇后不知道今天是每月查賬的日子嗎?一眾姐妹早就聚集在敬事房,我是特地來請皇后娘娘的——”
“查賬?”南宮挽晴迷惑,她的確不知道皇宮有在這么一個日子。
見皇后不解,一旁匆忙進來的寶兒低聲解釋道:“南楚皇室為了發揚勤儉節約的美德,所以每個月都會計算上個月每個宮殿的用度,看有沒有奢靡過度。其實也沒有什么,之前這一切都是德妃娘娘負責,不過是循例聽內監匯報一下情況即可。”
“哦——”南宮挽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查賬?那現在自己也算上財務總管了,居然有這樣的事情,也可以好好的學習一下,隨即莞爾:“本宮知道了,你先去外面等著,等我梳洗完畢自然會去。”
見她這樣說,沈如雪悻悻的離開了鳳儀宮,走之前還不忘留下一個不屑的瞪視。
沈如雪一走,南宮挽晴的偽裝全部卸下,整個人蔫蔫的坐在銅鏡前梳妝,這皇宮里面的事情真是變的太快了,昨天楚少秋才頒發了統攝六宮的圣旨,今天自己就要走馬上任了。可是想到今后可以掌握主動權還可以為他分憂的時候,整個人精神陡然一震,在寶兒的幫助下迅速的穿戴整齊急忙往敬事房趕去。
敬事房里,幾乎所有的妃嬪都出動了,除了一些有病不方便出來的侍妾,滿滿的站了一屋子,雖然查賬是每月都要進行的事情,但是她們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只不過今天是皇后娘娘上任第一天,她們才格外的重視。
“空翠堂,月俸五百紋銀,吃穿用度一千兩紋銀,修葺費用三百紋銀——”
“溢香園,月俸四百紋銀,吃穿用度一千兩百兩紋銀,修葺費用零——”
……
“玉央宮,月俸一千紋銀,吃穿用度八千兩紋銀,修葺費用一萬五千兩紋銀,南海珍珠十二串,碧羅云錦十二匹,極品雪雁五枚——”
太監尖細的聲音回蕩在敬事房里,宮里人數眾多,費用自然比較雜亂,粗粗一聽根本也聽不出什么,一點兒經驗沒有的南宮挽晴覺得很是無聊,正拿著白玉茶盞細細的品茶,可是在聽到玉央宮的用度時即刻愣住,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示意太監暫停,沉聲問道:“玉央宮修葺何費用何以過萬?難不成是金雕玉砌?玉央宮是誰的宮殿?”
“回皇后娘娘,玉央宮是臣妾的宮殿,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何意見?”沈如雪不冷不滿不疾不徐的說道。
“原來是德妃娘娘——”南宮挽晴拖長了聲音,沒想到又是她,于是瀲聲說道:“我只是不明白何止修葺費用花了上萬。”
“哦,臣妾的居住的宮殿老舊,剛好上個月翻新重新修葺,所以花費是多了一點兒,皇宮修建宮殿的費用一般都是這么多。”沈如雪沉聲說道,聲音平靜的聽不出任何聲音,可是她心里早已經把南宮挽晴罵了千萬遍,第一天就針對自己,不是明擺著跟自己作對嗎?以前是皇宮都是自己說了算的,自己后宮之首,當然要用最好的,不然怎么么配得上自己尊貴的身份呢。
“那極品雪雁、碧羅云錦、南海明珠呢?為什么別的宮殿沒有,只有你的玉央宮才有?”
“枉皇后娘娘出生攝政王府,居然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沈如雪冷笑一聲:“皇宮里是有尊卑貴賤之分的,我的位分當然可以享受這些東西,其他人自然沒有我這么好的待遇了。”
南宮挽晴頓時心寒,皇宮果然是一個如此勢力的地方,既然自己做了皇后就要盡量做到一視同仁,公平對待,立刻轉身對著身后的眾人說道:“以后后宮就由我來管理,現在我要廢除這些因為位分不等而得到的不平等待遇。宮里所有的補品、珍貴食材、珍玩首飾都要平均分配送到各個宮殿,爭取做到人人平等,凡是超過一千兩以上的用度都要得到我的批準才能由敬事房發放,明白嗎?”
“明白——”一眾人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些位分高的妃嬪以及沈如雪的黨羽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立刻露出了不滿,而一些位分較低平時待遇不好的侍妾在聽到這么消息的時候雀躍不已,本來就無法得到皇上的寵信,平常又因為位分低而備受壓迫,現在翻身的機會終于來了。一時間,佩服的、憎恨的、興奮的、喜悅的、詫異的各種眼光看向了她。
不理會眾人投來各種差異的眼光,早就猜到會有人歡喜有人愁,所以她也不在乎直接說道:“常公公明日將賬本帶到鳳儀宮,我教你幾種記賬的方式,今天太累了我就先回去了。”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南宮挽晴在一眾人的恭送下離開了敬事房。
離開敬事房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黑了,南宮挽晴和寶兒行走在有些昏暗的道路上,急急忙忙的往回趕,剛才在敬事房談事情談的久了,竟然忘記了時間,希望盡量能在天黑透前趕回去才好。
夜晚的風格外清涼,夾雜著不知名的花香彌漫開來,更讓人覺得沁人心脾。
在經過御花園的時候,步履匆忙的南宮挽晴似乎聽到了女子嚶嚶啜泣的聲音,聲音很細微,但是聽上去哀婉蒼涼,讓南宮挽晴的心也禁不住揪了起來,步履一滯,問道:“寶兒,你聽到有人在哭嗎?”
寶兒凝神仔細聽了一會兒,指著不遠處的一塊假山說道:“真的有人在哭,聽上去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
南宮挽晴一頷首,在寶兒的攙扶下往假山走去,轉過假山,果然看到一個身穿普通宮裝的宮女在傷心的哭泣。宮女容貌清秀,黛眉輕掃,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停落下,早已將精致的面容弄花,南宮挽晴走近前輕聲說道:“你是哪個宮里的,怎么在這里哭?”
宮女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抬頭,一看見是皇后娘娘臉色刷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知錯,不該在這路哭泣,擋了皇后娘娘的路。”
南宮挽晴將手中的帕子遞給她,關切的說道:“你不用害怕,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盡管說出來。”
“我——”宮女欲言又止。
“皇后娘娘很好的,你有什么委屈就告訴她,她肯定會幫你的。”寶兒性子爽朗,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奴婢名叫青黛,本來在吉嬪的宮里侍奉,可是下午不小心打翻了皇上賞賜給吉嬪的海棠珊瑚手釧,娘娘一時氣憤就打了奴婢,并且把奴婢趕了出來。”青黛止住哭泣,向南宮挽晴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同時露出衣袖中雪白的胳膊,上面布滿了傷痕,看著一陣陣觸目驚心。
“珊瑚手釧損壞了嗎?”
“沒有,只是掉在地上弄臟了。”
“什么?沒有弄壞就把你趕了出來,還把你打成重傷,這也太過分了吧。”南宮挽晴一時氣憤,一個手釧就是再珍貴也不能罔顧人命:“你放心,明天我會幫你找吉嬪討回公道。”
“皇后娘娘——”青黛一時情急跪在地上扯住了南宮挽晴的衣袖,急切的說道:“本來就是我的不對,吉嬪懲罰的對,奴婢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是宮女被主子趕出來之后要是沒有人收留的話就會被趕出宮,我不想出宮,皇后娘娘能不能留下我,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出宮不好嗎?”
“我在宮外已經沒有親人了,出宮也是無依無靠,求皇后娘娘留下我吧。”熱切的目光充滿期待,讓南宮挽晴不忍拒絕,想到現在剛剛統攝后宮,還有很多要忙的,也需要有人在旁邊幫忙,就點了點頭,帶著青黛回了鳳儀宮。青黛倒也是個心靈手巧的丫頭,進了鳳儀宮就開忙冬忙西,很快就跟周圍的人打成了一片,這幾天南宮挽晴一心投入到后宮事物的學習和了解當中,雖然說沈如雪有協理六宮的權利,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給她去處理,可是畢竟他們現在的關系有些水火不容,還是靠自己來的安全。
通過這段時間的學習,她深深的覺得做這個當家主母是非常不容易的,后宮派系眾多,關系也相當復雜,就拿上次查賬一事就讓她發現很多紕漏,說是為了發揚勤儉節約的優良傳統,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怕是早已經歪曲了這件事原本的意義,是以她這幾天一直在研究這方面的問題。敬事房那邊也按照她交代的方法開始記賬,她想要恢復查賬原有的精神意義,就必須要更加深刻的了解后宮的一些財務狀況。
“青黛,你在宮里呆的時間比較久,你知道外面一般建筑所需要的木材一般是什么價格嗎?”拿著其中的一個賬本,南宮挽晴邊說邊用手中玉筆勾出木材幾個字,在旁邊做上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