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難道你不想幫父王取回骨灰嗎?你怎么能這么狠心,父王從小就恨疼愛你,我們親眼看著父王死在我們面前,不但死無全尸,就連他唯一的骨灰也拿不回來,難道你要看著父王被人挫骨揚灰嗎?”南宮博因為激動,俊朗的面容因為仇恨而變的扭曲,每次想到這里,他的心就痛到極點,對楚少秋恨也益發(fā)強烈。
“你是說,楚少秋連一個葬禮也沒有給父王?”想到疼愛自己的父王,一碰觸到那段痛苦的記憶,南宮挽晴的心也狠狠的揪了起來,像是被人猛然攫取了心臟,有不知名的鼓槌在一錘一錘的敲打著。父王活著的時候受人敬仰,卻沒想到落到這樣一個結(jié)果,而這個結(jié)果間接跟自己有關(guān)。
“哼——”南宮博冷哼,言語間更是咬牙切齒,像是要沁出血來,雙手不斷搖晃著她的雙肩,遠遠看去,她像是一只風(fēng)中飄落的樹葉一般,蒼白而無力:“晴兒你幫幫我,幫我拿回父王的骨灰,好嗎?”
“你要我怎么幫你——”不忍面對哥哥難過的表情,她最終還是狠下心說道:“我與他早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不,我看得出,他對你還是有情有義的,我知道城外有一座縹緲峰,你寫封給他就說是有事情找他商量,他肯定會去見你,到時候你就要求他把父王的骨灰盒交還給你。”
“他…。肯嗎?”有一瞬間的怔愣,內(nèi)心深處也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愿意的還是不愿意的。
“就算不肯,你也要試一試,或許他就肯了——”隨即面色一沉:“總好過什么也不做,任由父親死后不得安生吧。”
哥哥的意思很明顯是在怪自己,這幾年來什么也不做,于是點頭問道:“可是我怎么才能把信交給他呢?”
“這一點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我會幫你辦到的。”說完從衣袖中掏出紙筆交給她。
接過筆,南宮挽晴沉思良久,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后只是簡單的寫道:“后日申時與縹緲峰頂有事相商。”最后在右下角畫了一只簡單的海棠,她曾對他說過,海棠花是她的最愛,嬌艷而不失高雅。待墨跡干了之后,將紙張折好交給了南宮博。
“晴兒,我記得三年前你是懷著孕的,那無憂是不是他的孩子?”
“是,但是我永遠不會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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縹緲峰。
已是人間四月天,山水含笑,正是草長鶯飛的好時節(jié),而縹緲峰亦是一片春意盎然。山間窄小的石階蜿蜒曲折,一般人是很難行走的,而行走卻有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健步如飛,仔細一看竟然是一身便服的楚少秋。雖然穿著普通,卻無法掩蓋渾身散發(fā)的霸氣和高貴氣質(zhì)。
“皇上,這坐山地勢險要,非常的不安全,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是啊,皇后娘娘說有事,可是什么事兒非要在這里商量呢?”
“而且這座山非常容易埋伏殺手,為了皇上的安全著想,我們還是回去吧——”身后兩個佩戴者虎眼精石佩刀,同樣是一身普通裝扮的兩名侍衛(wèi)焦急的說道,憑他們的直覺,他們覺得這個地方不宜久留,可是皇上卻是心急如焚,什么也聽不進去,真是把他們急死了。
“晴晴約我到這里,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你們兩個就不要瞎猜了。而且我相信晴晴絕對不好傷害我的——”最后那句話,他說的很肯定,隨即腳下如風(fēng)一般輕點在路邊的石階上,速度更快,心里暗自決定:“這一次,我是絕對不會在放開你的手了。”
兩名侍衛(wèi)無奈,不再言語,只得跟上。
大概過了一刻鐘,楚少秋終于到達了縹緲峰頂,遠遠的就看見一抹嬌俏的身影傲然立于風(fēng)中。
南宮挽晴靜靜的站在縹緲峰的頂端嘹望亭,亭子建在靠近懸崖的位置,眺望著遠處的山崖,面前是一處高聳入云的山峰,看不到盡頭,白茫茫的霧氣籠罩著連綿不絕的山峰,難怪這里叫做縹緲峰,遠遠望去果然有飄渺出塵的意味。
定定的看著那個淡紫色的人影,楚少秋眼眸浸滿了溫柔,眼神有些癡迷,原本迅速的腳步居然變的很慢很慢,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兒身邊。她就這么背對著她,掩映在叢山峻嶺的翠綠當中,山風(fēng)吹起她的衣裙,衣裙漫卷,裙帶飄揚,黑緞緞的青絲亦是隨風(fēng)而起,整個人美的不像是人間女子。
一步一步的走進他,深眸凝立,輕輕的喚道:“晴兒——”
溫柔的嗓音,親昵的呼喚,讓南宮挽晴如電一般震住,之前幾次相見,她都有著強烈的抵觸和反抗心理,不曾仔細聽他說話,每一次都刻意的避免與他接觸,可是這一次卻是避無可避,猛然聽到他充滿柔情的呼喚,南宮挽晴的心差一點再一次迷失。迅速的甩頭讓自己清醒過來,憶起這次來得目的,瀲回心神,轉(zhuǎn)身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這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容顏,現(xiàn)在的她早已經(jīng)解毒,臉上不似之前那么難看,左邊臉的黑色烏青早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原來她竟然生地這樣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曾經(jīng)的她都能讓自己無可自拔,迷失方向,現(xiàn)在的她更是驚為天人,讓自己既驚喜又興奮,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二人靜靜的注視著,一時間競不知如何開口,最后還是南宮挽晴打破沉悶說道:“我今天約你來,是為了要回我父王南宮烈的骨灰。”
“骨灰?”心生疑惑,急忙解釋道:“三年前我已經(jīng)將你父親找了一個清靜的地方安葬了,并且有專門的人看管。”
“你會那么好?”南宮挽晴冷笑,她怎么也忘不了當日他們狠心的將父親五馬分尸的情景。父皇戎馬一生,位居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盡心盡力楚國盡力卻落得這么一個結(jié)果。即便他們曾經(jīng)政見不合,他也不能這么狠心,五馬分尸,挫骨揚灰,世上還有比這更加很絕的事情嗎?
猶記得父王臨死前絕望地眼神,猶記得父王血肉模糊的身體,眼前是無盡蜿蜒的血,弄臟了她雪白的衣衫,那么的猙獰,一片的赤紅恨不得將她吞沒,即使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三年,可是這樣的夢靨還是夜夜纏繞著她,每次只要一想到這就痛不欲生。
“晴兒,你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他大步上前狠狠的搖晃著她的肩膀:“即使我以前再不喜歡他,也不會做出這么狠毒的事情來,不是嗎?這種事情是我不屑為之的啊——”
“不屑?為了你的皇位,你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當初我進宮前難道不是你派人陷害我嗎?害我失足落水差點沒命,我的一張陋顏難道不是你的杰作嗎?”南宮挽晴言辭犀利,對于他的恨何止一點,此刻猶如山洪爆發(fā)一般盡數(shù)說了出來。
“我——”楚少秋一時語塞,目光呆滯,原來她什么都知道了,難怪他會這么的恨自己,兩個人的愛恨糾纏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怪只怪當初自己的狠絕無情,三年來的相思之情孤寂之苦,也是自己的最有應(yīng)得。
見他不語,南宮挽晴慢慢的闔上了雙眸,將即將溢出眼眸的淚水狠狠的咽了下去:“如今你我之間再也沒有瓜葛,你只要將我父親的骨灰還給我,我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打擾你的生活。”
冷絕的話語,像是卒了無數(shù)冷落的寒冰一般不真實,卻真真切切的砸在自己的心上,剜出一個又一個蜿蜒的口子,痛的無法呼吸:“見到你之前,我的確是存了殺念的,可是自從你走進我的生活,我就一步步的淪陷,深深的愛上了你,你不是說過我是你這輩子的唯一嗎,我們不是十指交纏永世不分離嗎?你為什么這么輕易的就離開了我?”
“我說過的話我早已經(jīng)不記得,也早已隨著你的不信任和移情別戀而灰飛煙滅了。”
“我不相信——”楚少秋神色悲痛,卻是猛的拉過南宮挽晴的雙手用盡全力想要與她再次十指交纏:“我不相信你會忘記——”
“放開我——”一聲冷哼,南宮挽晴迅速的從腰間取出一枚鋒利的匕首,這是南宮烈交給她用來防身用的,只見清冷的寒光一閃,鋒利的匕首已經(jīng)抵住了楚少秋的下頜:“我說過,我只要你把父王的骨灰還給我,我們兩個就不再有交集。”
突來的變化驚動了跟隨而來的兩個侍衛(wèi),他們見皇上有危險,隨即拔出腰間佩戴的長劍,一時間劍拔弩張,山間的風(fēng)也不再溫柔,隨著緊張氣氛也變的冷冽肅殺起來。
“哈哈——”楚少秋卻仰天長嘯,笑聲響徹了綿延不絕的山谷,夾雜著無盡的悲涼和孤寂:“你若不信,何不把我的心挖出來看看。”
隨即握住她的皓腕,鋒利的刀鋒瞬間滑向了前胸,刀尖沒入了健碩的肌肉,下一秒就在他精致的衣衫上開滿了鮮艷的紅色花朵,一路蜿蜒向下。
腦袋瞬間空白,心臟有那么一秒鐘的停滯,握住匕首的手卻是酸軟無力,就那么停在半空中,可是她還沒有反映過來就一把帶著黑色的劍從他的身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入了他的后背,一聲血肉模糊的聲音傳入她的耳膜,不是很大卻振的她耳膜嗡嗡直響。
“小心——”楚少秋迅速的翻身將她推向一邊,使出內(nèi)力往前一揮,兩人躲過了從前面來得箭矢,可是他也因為與箭矢相撞產(chǎn)生的反彈力后退了幾步,一個踉蹌卻是掉入了環(huán)繞瞭望亭的懸崖之下。
“皇上,有刺客——”兩名侍衛(wèi)驚慌失措,想要上前阻止卻是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楚少秋掉落懸崖。
印象里的他是霸道的、狠絕的、犀利的,身姿健碩如飛,可是現(xiàn)在的他卻像是一只失去了翅膀的黑蝶硬生生的摔了下去,很快就沒入了被白霧繚繞的懸崖之下,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