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水落石出真相現(二)
當顧青聽到這個消息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她翻書的手一頓,陸銘舞弊,為何扯到了柳祈卿?顧青揉了揉眉頭,怎么會這樣?是韓王的意思,還是太子?又想到世人該是不會相信他舞弊,才將心放了下來。
酉時剛過,書院里的鐘聲又響起,十聲蒼老的鐘聲響過,取義“圓”。等鐘聲過后,在書院門口書童或者家人的翹首而盼的目光里,考生們漸漸走了出來,三天的時間,白色的考生服出了許多的褶皺,考生們的臉上全是倦色,眼圈發黑,嘴角也泛起了青茬,等書童接過自己的書箱,就靠在了書童身上……
柳祈卿身上也滿是風塵,白衣有些凌亂邋遢,但是他步履沉穩,更顯灑脫。
看見柳祈卿出來,人們都議論開來,“是他作弊嗎?”一個人小聲的說道,他沒敢指名道姓,只能小聲說。
“怎么可能??!柳公子才不會做這樣的事。”
“我也覺得不太可能?!?/p>
“……”
柳祈卿聽著這些話,心里無奈一笑,無論一個人以前如何,一旦聽到其他任何言論,自己都會受到影響,最后,也會相信這是真的,這就是盛昭的百姓。只是不知道顧青會怎么想。呵,柳祈卿啊柳祈卿,你說你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原來,也是分人的……
“景川?!逼届o悠長的聲音在前面響起。
柳祈卿回過神,抬頭看了一眼,是云水澤。他沒讓柳言來,只想自己漫步回去,沒想到看見了云水澤,或者說,是云水澤來找他。“水澤,”柳祈卿微微一笑,“你來了,就陪我走走吧。”
云水澤和柳祈卿并排走著,他并沒有問盛京傳的很盛的舞弊一事,而是淡淡的問道,“你拒絕了?”
柳祈卿呆愣住,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么問。說實話,他并不清楚云水澤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們兩個只是志趣相投,詩酒朋友,聽他的意思,是明白太子招攬一事,他竟能猜到是太子,可見他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太醫……斟酌再三,還是決定如實相告,“嗯。”
“我以為這是對你最好的選擇。”聽到柳祈卿簡單的回答,云水澤又說。
看前后左右全是考生,柳祈卿不便再說,含糊道,“嗯?科舉榜上有名才是最好的選擇吧!”他將話鋒轉到了考試上。
云水澤偏過頭,注視著柳祈卿的側臉,見他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只得結束了這個話題。又順著他的話說,“省試之后還有殿試,你準備的怎么樣?”
“水澤,三天之后才放榜,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绷砬湔Z氣甚是平淡。
“景川!你這么說是看輕我嗎?”云水澤有些薄慍,自己將他引為知己,可是他總是……云水澤自負才華不輸別人,難道還不夠做他的朋友嗎!
“水澤,我并沒其他意思,只是覺得現在言之過早。”柳祈卿按了按跳動的眉心,只覺得云水澤太過敏感,他是對他有些防范之心,但也不至于看輕了他。
云水澤沒有再說話。白鹿書院坐落在盛京的北郊,走到云水間時已經過了兩個時辰。
“水澤,你回去吧,天色已晚?!绷砬渫T诹丝蜅iT口,心里嘆了口氣,轉而對著云水澤說。
云水澤沒有點頭,也沒有說話,轉頭就向街前走去,走了好幾步時,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回過頭,叫住了正準備進客棧的柳祈卿,“等等,詩會那天我說要回答你一個問題,現在想好了嗎?”
柳祈卿停住腳步,但并沒有回頭,“還未曾考慮過,等想好了自會告訴你?!闭f完,就抬起腳步,進了云水間。
云水澤吸了口氣,又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嘴里呢喃,“好,我等著,看你要問些什么?!币股良牛簧硭{色的長袍在黑暗里蕩起陣陣漣漪,他真不知道柳祈卿在想什么,他想救濟天下,推新政,太子不是最好的選擇嗎,一個傀儡,以他的心計,可以利用的很好,可為什么不答應呢?
白鹿書院的人漸漸地散了,可柳祈卿,陸銘舞弊的余溫還未散去,有人相信,幸災樂禍,而有人卻是打死都不信,正如韓竹笙等人。
“你們說什么就大聲說,不要偷偷摸摸的,實在有失風度!”韓竹笙剛回到云水間,就聽見了有人悄悄地討論柳祈卿舞弊,說他不配為讀書人,給他們這些“讀書人”抹黑!柳公子怎么可能做這種事!
“我們怎么偷偷摸摸的了!我們有失風度,那柳祈卿就是有污臉面!現在誰不知道柳祈卿舞弊啊,還什么永州名士,原來名士就是這樣的??!”那人一聽,直接站了出來,揚著頭,一副蠻橫模樣。
“說的對啊,如果柳祈卿是名士,本公子就是進士!哈哈哈!”他身旁的男子也站了出來。
“諸位聽好了,我韓竹笙相信,柳公子并非是那樣的人,此事一定是有人惡意的誹謗,大家要考慮清楚,可別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到最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韓竹笙沒有氣急敗壞的反駁,而是厲聲的忠告眾人。
那兩個人也不說話了,他們只是聽別人說,到客棧隨口胡謅的,他們只是嫉妒他,但也不想惹出大麻煩啊。只瞪了韓竹笙一眼,再也不說話了。
人漸漸地散去,但是人們心里也都覺得舞弊太過荒謬。
柳祈卿回來時已經很晚了,故而沒有聽到這些話。
顧府
雨汀樓的燈還亮著,白芷看著時辰已經到了戌時,小姐還在書桌旁寫字,就過去剪了燭芯,又擔憂地看了顧青一眼,“小姐,別寫了,已經到戌時了。”
“再等一會兒吧!”顧青瞇了瞇眼睛,眼睛是有些發酸,瞇了一會兒,才睜開,繼續寫。父親生前寫的書,自己曾偷偷看過,當時只是調皮,沒想到到現在卻是有了大用處。時間過得久,許多都忘了,只能一邊默,一邊補……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寫這些東西,只是隱隱覺得有用,又過了半個時辰,顧青叫白芷將寫好的紙收好,自己洗漱休息。躺在床上,想到,科舉結束,三日后就放榜了,之后就是殿試,柳祈卿應該答得很不錯吧。此刻,顧青還不知道自己寫的《策水論》引的閱卷人注意,而因為一篇《策水論》事情也在向不一樣的方向發展。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三日后。
太極殿內,趙錦榮坐在龍椅上,看著顧虞之擬好的榜文,一等進士及第,狀元,柳祈卿,榜眼,顧宸,探花,韓竹笙。二等進士出身,按名次是周炳生,隨安,……三等賜同進士出身,陸楊峰,沈玷秋……趙錦榮看完,說道,“既然榜文都寫好了,到時辰張貼出去就行了?!彼赐臧裎模掷^續看奏折。
大殿里站著以太子為首的,王爺,皇子,和以顧虞之為首的一列文官,以風濡影為首的武官。顧虞之從李近芳手里接過榜文,又出列道,“啟稟皇上,不知陸銘,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李近芳,傳朕旨意,盛祿三十一年錦州考生陸銘,考場舞弊,言行有失,德功不謹,影響甚劣,著剝奪其考試成績,從此再不能參加科舉考試?!壁w錦榮想了想,說道,他雖不理政事,也不代表有人能在自己眼睛里揉沙子!又想起陸振章也姓陸,又說,“你們也都記著,盛昭容不了這樣的人!”
聽著皇上以陸銘警告大家,大臣們全都跪下,扣頭齊聲說,“臣等定謹記皇上教誨!”
趙錦榮又說,“還有什么要奏的?無事便退朝吧?!?/p>
見沒人說話,李近芳站到前面,拉長聲音,喊了聲,“退朝!”
顧虞之將榜文交給了御史,又將李近芳擬好的圣旨交給了侍衛統領,讓他過些時辰宣旨。而自己回了顧府。
等御史到了張貼榜文的地方,時辰還未到,那里已經圍了好幾層的人,有平民百姓,也有考生。他們一看見御史騎馬過來,就要去搶他手里的榜文,跟在御史身后的侍衛拔出身上的刀,晃了晃,人們就嚇得不敢上前,紛紛讓開了路。御史下馬,快步走過去,等時辰一到,就將榜文張貼好。
等御史一走,人們蜂擁過去,一個個點著腳,張望著……
“你們看,第一名是柳祈卿!看!他沒舞弊!”這個人一直堅信柳祈卿沒有作弊,
……
很快,他們的聲音就被人們的歡呼聲掩過……
“我中了!我中了!”
“我的兒子今年終于考中了!”一個年級看起來很大的婦人用手絹捂住嘴巴,又是激動,又是喜悅,盡管她的兒子在榜尾。
有的人則是垂頭喪氣地離開了,或者在心里勉勵自己,來年再來吧!
……
就在人們享受著歡樂,經歷酸甜苦辣時,遠處傳來馬蹄聲,還有洪亮的喊聲,“圣旨到!”“吁!”穿著侍衛服的高大男子下了馬,打開圣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盛祿三十一年錦州考生陸銘,考場舞弊,言行有失,德功不謹,影響甚劣,著剝奪其考試成績,從此再不能參加科舉考試!欽此!”念完之后,將圣旨粘到榜文旁邊,容人們觀看。
人群里談話聲小了,最后連嘀咕聲都沒有,考生們神色凝重,心里一突一突的,圣旨里只寫了陸銘從此不能再參加科舉考試,但是直接斷了他今后的路。剝奪了考試成績,恐怕連審都沒審吧……空氣都緊張起來,考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敢說話,這就是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