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煙雨樓起意結盟（二）

趙珩神思具震，柳祈卿雖然在笑，但是眼底全是寒光，剩下的話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說不出來。他平復一下心情，還是開口說道，“柳公子盛才，不如來我韓王府，公子一定會滿意。”他，趙瑾，趙琦三人中，最有可能問鼎那個位子的，就是自己，他不信，柳祈卿沒有半分想法！

“王爺，柳某說過，在下入韓王府，不是不可以，但，要用丞相之位來換。”柳祈卿仍舊文雅地笑著，眼睛深處的寒冷也消失了。

“公子可以提別的意見，這，本王實在沒有辦法答應。”趙珩臉上盡是糾結之色，顧府為自己做的夠多，他不能對顧府不義，這丞相之位算是承諾，也是應允。

“王爺先別急著拒絕，不妨再考慮考慮。”柳祈卿站起身，走到了窗邊，專注地看著上面的雕花，說，“世事無料，誰又能知道今后有幾個丞相呢？或者，丞相之位早晚會被別的取代。”他的聲音像蒼頂之花，高，冷，清……輕輕地俘獲人心！是啊，現如今只有丞相之職，若他榮登大寶，分出左右丞相又有何妨？還全了對顧家的情意。既然如此，應了這個條件又有何難？“本王答應你，他日，許你右相之位！”趙珩沉聲說道。

古以右為尊，趙珩這次真是下了重碼了。趙珩看著柳祈卿的背影，等著他回答。等了好半天，也不見柳祈卿說話，他心慢慢提起來，突突直跳！

就在趙珩覺得柳祈卿不會答應的時候，柳祈卿轉過身，端起茶水，說道，“如此，就祝愿王爺得償所愿。”說完，一口飲下。

趙珩懸起的心終于放下了，也端起茶杯，一口飲盡，“那就借柳公子吉言。”他放下茶杯，棕黑色的瞳仁閃著燦爛的光芒，若有了柳祈卿相助，那就，事半功倍了！

“今日結盟，也希望王爺不會……”話說到這里，柳祈卿便停住了，有些話，不需要全都說出來。

“本王明白，本王并非忘恩負義之人，此事柳公子可以放心。”趙珩會意，許諾到。

“如此，甚好。”柳祈卿淡笑，白玉般的手指放下了茶杯，點了點頭。

接著，趙珩詢問了一些政事問題……等天色一暗，趙珩拂袖出了煙雨樓，神色陰翳，在坊間傳聲本來就不太好的韓王現在更是人人避之……隨后出來的是柳祈卿，他雖然笑著，但神色傷感又無奈，搖著頭走出去。

太子站在煙雨樓頂層雅間窗邊，背著手，看也沒看身旁的人，嗤笑道，“想吃柳祈卿這塊骨頭三皇弟也不怕卡了嗓子！”趙瑾滿臉嘲笑。

趙琦瞟了一眼窗外，眼睛微微瞇起，什么話都沒說，趙瑾蠢他又不蠢，趙瑾做不到的事情說不定趙珩……可以！他本想見一見柳祈卿，沒想到趙珩竟然搶先一步，本來要走，又被趙瑾攔下了，跟著二人到了煙雨樓，等到天黑，趙珩拂袖而去，柳祈卿則是……哼！這種把戲也只能騙一騙趙瑾這樣的蠢蛋！趙琦容貌昳麗，一雙桃花眼近妖，他紅唇邪魅鉤起，笑道，“皇兄打算如何做？”此番話，就是認同了趙瑾的看法。

“哼！趙珩再如何做，也不能忘了孤才是盛昭的太子！”他若逾越，別怪孤心狠手辣！后面的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相信趙琦能領悟到！

“既然如此，皇弟祝皇兄心想事成了。”真是蠢貨……趙琦笑意更甚，理了理紫紅色的親王服上面的褶皺，直接出去。他不必理會趙瑾是否生氣，他可是沒規矩慣了！回襄王府的路上，他一直想，如果只是趙珩，他還有信心斗一斗，若加上柳祈卿，嗯，趙琦不知道柳祈卿人怎樣，只覺得……很危險！“……”趙琦嘴中哼著小曲，走在街上，仿佛根本沒有被這件事影響。

趙珩心里放下了一塊石頭，回到韓王府，他亦沒有將此事告訴幕僚，心中對柳祈卿甚是欽佩，真假假真，亂人耳目，的確是個好辦法！

可趙珩還未開心一小會兒，顧潛就進來說道，“王爺，這是選妃的花名冊，淑妃娘娘說讓王爺……”

趙珩握緊拳頭，又是選妃！半響，才說，“此事母妃決定就好，不必再來過問本王的意見。”

顧潛有些擔憂地看著韓王，見他他神色隱忍，帶著隱隱的痛意，想說些勸勸韓王最終還是低下了頭，“屬下遵命。”

如若不是她，是誰又有什么區別？趙珩心中隱隱泛痛……

選妃將近，幾家歡喜幾家憂……陸府，陸瑤光紅著眼，垂著頭，跪在大廳里，她身旁是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身量纖細，脊背挺直，目光平靜，帶著天生的華貴。

“爹爹，您不是最寵搖光的嗎？女兒不要去選妃，女兒……女兒要嫁給柳祈卿！”陸瑤光最后一句幾乎是喊出來的。她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委屈的很，嘴緊緊抿著，飛快地看了陸振章一眼，又快速低下了頭。

陸振章轉過身，不再去看陸瑤光，這是他最寵愛的女兒，而如今……這一個月，瑤光眼睛不知紅了幾次……他幾乎脫口而出，瑤光若不想，爹爹就不讓你去了。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陸振章心痛地閉上眼睛，開口說道，“瑤汐，帶你妹妹回去，這兩日不許再出門半步。”

陸瑤光猛然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陸瑤汐也不由得睜大了雙眼，父親怎么會……？看事情不可更改，陸瑤汐拉起陸瑤光的手，把她扶起來，和身后的丫鬟一起把她送回房間。

陸瑤汐看著陸瑤光呆愣愣的樣子，搖搖頭，吩咐門外的侍衛鎖上門，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以為父親會答應瑤光的，沒想到……她遣了屋子里的侍女，坐到梳妝臺前，用象牙梳梳弄頭發，看著銅鏡里面的人兒，嘴角漫上了笑意，后日就是選妃的日子，父親心儀太子，自會將妹妹嫁過去，而自己，最好的選擇，自然就是韓王了！

陸振章等兩姐妹走出好遠，跌坐在椅子上，若不是陸銘一事敗露，他也不會搭上兩個女兒的幸福，瑤光剛十五歲啊！她是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倘若是那個人，拼了一條命也不會那樣做吧！陸振章用右手支起頭，臉上瞬間蒼老……陸夫人走了進來，幫著陸振章揉揉肩，輕聲說，“老爺，瑤光會理解您的苦心的。”陸夫人如水的眼睛里滿是感傷，好像要將自己的女兒送上不歸路。

五月二十五日，宜出行。天陰沉沉的，好像憋著雨，空氣里也是悶濕干燥，讓人心生躁意。

陸瑤光很早就被叫醒，那時天還沒亮，點著明燭，人侍女們給她化妝。沐浴，熏香，挽頭，佩簪，描眉，撲粉，圖唇，換衣……一套下來，天已經大亮。陸瑤光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美，是極美的。如果眼睛再明亮些就好了。換紅裝，君不見。她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寫的詩稿，那陣子盛京里滿是柳絮，連空氣都是甜的……陽春二三月，楊柳齊做花。春風一夜入閨榻，愿攜春夢到南家。含情出戶腳無力，拾得楊花沾淚臆。春去秋來雙燕子，愿攜楊花入窠里。是楊，而非柳，陸瑤光心底苦澀，曾經小心翼翼的感情現在什么都不是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使勁眨了眨，才沒讓淚水流下來……

陸瑤光到陸府門口時陸瑤汐已經收拾好了，她眼角好像染了春意，低頭淺笑，原本大氣華貴的五官變得溫婉柔情。陸瑤光心中一緊，未像平日一樣打招呼，而是直接越過去。

陸瑤汐愣了一小下，嘴角漫上笑意，也上了馬車。

從各個府門駛出的香車寶馬在盛京形成了亮麗的風景，車上掛著珠簾，飄著香氣，盛京的老百姓也早早地出了家門，到大街上看這盛麗的風景。

趙珩從早上開始就板著臉，他在想，顧青此刻在做什么？今日選妃她會不會……？趙珩心里還有一絲絲期待，這恐怕是支撐他過完今日的唯一支柱了。

顧府，顧青仔細擦拭手中的瑤琴，此琴名叫白露，雖不是鼎鼎有名的琴，但也是很不錯了。是昨日顧夫人贈送的，試了試音，清且脆，彈得曲子應該會很不錯。突然間就想起，今日好像選妃了，可又和自己有什么關系？顧青一笑，盤腿坐在榻上，放好琴，手指熟練地一撥，輕快的曲子就流出來，仔細一聽，是《高山流水》。

白芷在屋子里聽著，手中擦拭飾物的動作不停，小姐今天好像很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