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份迥異的親子鑒定擺在陰母面前,她的解釋是,頭發這東西,在自己頭上是自己的,掉在地上的沒準是誰的。
“瞧你說的,我的頭發可是我親自從孩子頭上剪下的。”衛母認定陰母給她的頭發不是陰采如的。
陰母卻說衛母那份親子鑒定結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大白,目的是撮合陰采如和衛影喜結連理。
這倒引起衛母共鳴,可不是,他們老姐妹倆悄悄做親子鑒定不就是讓衛影和陰采如結婚過日子么。
“對了,你說你家陰采如心里怎么想的,我家衛影孩子都生了,他還想怎么作?”
“你說對了,他就是作,他雖是我兒子,可我越來越看不明白他了。”陰母無奈說,“對了,他不是去你家了,說明他猶豫了,你家衛影呢,她什么態度?”
“女孩子,自尊心強。”
“這么說,小影她沒答應?”
“當初我家小影帖著你家采如,他死活不同意,現在采如被動找她,你說她能轉過彎來?”
“說的也是,女孩子嘛,不像男孩子臉皮厚。”陰母說,“小影是個好孩子,我知道,是我們家采如對不起她。”
自從陰采如找衛影,這幾天她情緒黑白顛倒,反復無常,無可名狀的暗火無時無刻不折磨著年老體衰的衛母。
孩子還小,衛母怕衛影的情緒嚇到孩子,于是決定喂奶的時候把孩子抱到衛影身邊,其他時間她都自己帶。
這天中午,衛影怒斥衛母做的飯菜不合胃口。衛母既要照顧倆孩子,又要照顧衛影的口味,一天忙個不停,到了晚上腰酸背痛,哪有時間照顧衛影的胃口,一肚子的委屈在自己女兒面前無從哭訴,只好忍氣吞聲,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陰母說現在的年輕母親結婚生孩子之后由于壓力大,容易患產后抑郁。“產后抑郁是不是抑郁癥?”電視上的新聞報道過抑郁癥,嚴重的跳樓輕生,她嚇得半死,“這可不得了,我趕緊回家。”
衛影靜靜躺在床上照看熟睡的孩子,衛母輕松了不少。她身邊沒個男人照看倆孩子,想到自己年輕時候的處境,衛母不由心頭一緊,眼眶不禁濕潤。
“丫頭,你最近情緒不好,心里有事你跟媽說,別悶在心里,憋壞了身體。”衛母心疼說。衛影低著頭哭說:“媽,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
衛影的苦,衛母經歷過,她也曾經向自己的母親這般哭訴過,母親告訴她,要不認命好好撫養孩子,要不與天掙命,重新找男人過活。當時倔強的衛母決定安心撫養孩子,封閉自己的人生。衛母不想看到衛影做出與她同樣的選擇,因為她知道這樣做的代價,太過沉重。
“媽知道你心里若,陰采如雖說離過婚,可那孩子是個過日子的孩子,再說你生了他的孩子,嫁給他你不虧。”
“我不甘心,為什么他離了婚才來找我,老天對我太不公了,太不公了。”衛母太了解她自己的女兒了,咽不下那口氣。
“女人找個好歸宿就可以了,千成別置氣,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最后若了自己。”衛母曉之以理,“你爸死的早,媽拉扯你長大不容易,聽媽一句話,別太任性了。”
“媽去做飯了,好話歹話你自己想想,你還年輕,日子長著呢。”
日子是長,可決定卻難下。
陰采如自從得知衛影的孩子是他的,心里憋屈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只要晚上下班,他就去大排檔,就著一盤花生米可以把自己喝得天昏地暗,老陰好幾次打的把他背回家。日子長了,陰采如身子瘦了一圈,上班也無精打采,整個人好像走了一趟地獄。
“這么長時間了,你跟衛影的事乘早辦了,整天喝酒,你不怕肝壞了?”陰母埋怨道,“就這么大點事,非要把自己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何必呢?”
一大早,陰母嘴巴就沒歇過,喋喋不休。
陰采如喝了一碗粥,匆匆忙忙上班。臨走陰母一再囑咐晚上準時回家,不要再喝酒。陰采如也點頭了,點頭像搗蒜,那態度堅決的,陰母信以為真。可一到了晚上下班,陰采如又忍不住把自己灌醉,老陰這回沒給他好臉色,直接潑了他一身涼水,抽了倆耳光:“你這是跟誰過不去,跟我還是跟你媽?我們還能活幾年,還不是想看著你成家立業,有個好生活,非把我和你媽逼死了你才高興?”
陰采如醉醺醺的,哪聽得進老陰一番逆耳忠言,吃吃傻笑,活脫脫一傻子。
“爸,您來啦,陪……陪我一起喝酒。”
老陰氣得眉毛都歪了,嘆了口氣,還是背著陰采如回家。
陰母哭哭啼啼,早上還關照不要喝酒,怎么晚上回來這幅德行,門都不讓進,說狠話:“扔外面,諒他一晚,我看改不改。”
“你呀,別說狠話了,趕緊扶他上床休息。”
老陰上氣不接下氣,陰母翻白眼搭了把手,兩人好不容易把陰采如扶上床。陰采如躺床上,脖子一歪,吐了滿床,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味,夾雜著酸臭,刺鼻難聞。
“趕緊收拾吧!”老陰欲哭無淚,生了這么個兒子,他的命才叫苦。
“收拾,收拾什么收拾,走走走,不管。”陰母連推帶拉,“什么都照顧好好的,他明天還這德性。”
“聽你的,回去,大不了給他收尸。”老陰也下了狠心。不過走的時候三步一回頭,還是不放心,“真走?”
“你不走,我走。”
家里沒人打理,早飯沒人做,一夜之間,家里冷清許多。陰采如頭昏腦漲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傻傻對著鏡子打量自己,目光呆滯。
吃過早點,陰采如去單位,胃里翻江倒海,吃的都吐干凈了,可能是最近酒喝猛了,傷了胃,又不得不去藥店買胃藥。
下午分社來新人,聽說是中文系的才女,社里男同志炸開了鍋,一個個蠢蠢欲動。唯獨陰采如趴在辦公桌上,疼痛難忍。
“采如,采如……”周瑾推了推陰采如,見他滿頭冷汗,“不舒服?”
“胃疼,疼得不行。”陰采如咬著牙,雙目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