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別嚇著孩子。”盧氏藏起眼中的陰郁,一臉得體地笑道:“這孩子怪可憐見的以后慢慢教著就好了。”
轉頭又一臉慈愛地對柳芊芊招手道:“芊芊快別哭了,過來,到母親這邊來。”
柳芊芊低著頭,一小步一小步地朝盧氏而去,斂下的眉眼里卻暗含譏諷,“這個盧氏不簡單,變臉的速度真快,要不是我眼尖,跟本發現不了你眼中的陰郁,不過,是該叫你堵堵心了,誰叫你當年可以容得下別的女人,卻一定要柳乾知休了發妻,使得她到死都不瞑目。這帳死在娘肚子里的柳芊芊沒辦法討,沒關系,我來幫她討!”
見柳芊行還算聽話,柳乾知點點頭對盧氏道:“嗯,她就交給你了,我書房還有公文要看,就先走了。”瞪了柳芊芊一眼,刻板地道:“好好跟著你母親,不許惹她生氣,不然我饒不了你。”
柳芊芊低著頭,一聲不吭,身子卻在略略發顫。見她這么不中用,柳乾知又重重地哼了一聲,才在眾人恭送下出了榮寶堂。
柳乾知一走,堂上諸人一時都靜默了下來,面對這個突然多出來的相府小姐,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這時候,一位中等資色,身穿淺綠色滾邊長裙,發戴金簪的美婦人,眼珠轉了轉,主動走過來,拉起柳芊芊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對盧氏笑道:“還真是一個標志的小丫頭呢,奴婢該恭喜姐姐,又得一位美貌的女兒。”
聞言,盧氏臉色僵了僵,又恢復常態,淺笑道:“孫妹妹這是說的哪里話,咱們是一家人,姐姐的女兒,不也是妹妹們的女兒嗎?”
孫姨娘卻掃了眾女眷一眼,有些譏諷地道:“奴婢可不敢把嫡小姐當自己女兒。”
“嫡小姐?這賤丫頭何時成了嫡小姐?”張姨娘原來不過是個寡婦,只因與柳乾知有了一段露水姻緣,又懷了孕,才被接進相府,如今她的女兒尚是庶女,怎么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野丫頭,倒成了嫡女,她不服。
“張妹妹何必如此生氣呢?”孫姨娘好整以暇地睨了張姨娘一眼道:“剛才老爺的話可是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讓夫人教導芊芊,這不是把芊芊算做夫人的女兒了嗎?夫人的女兒,自然是嫡小姐了。”說完,孫姨娘還輕瞟了盧氏一眼,見她臉色陰沉,心里就覺得痛快。
張姨娘被這一堵,沒話了,“是啊,剛才老爺好像就是這個意思,而夫人也沒反對,難不成這野丫頭一出荒園,就要壓過我女兒一頭嗎?不,不行,我絕對不能讓這事就這么成為定局。”
別說,張姨娘的這番想法,與堂上眾人倒是不謀而合,連帶著盧氏也有這個心思,起先柳乾知在,她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心中卻是不滿的,“要我收養這個小賤人,怎么可能?當初我費盡心機,逼著你休妻,才坐穩這丞相夫人的位置,現在那賤女人死都死了,還留下一個小禍害,我怎么都不能讓她好過。”
盧氏眼底閃過一抹冷笑,“陳氏,你生前斗不過我,難不成死后想讓你女兒給你報仇?別癡心妄想了!”她又撇了一眼,面前不知所措的柳芊芊,心道,“就這樣沒出息的,我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螞蟻還簡單。”
不過臉上還是不露聲色,伸手悄悄按住自己的女兒,示意她別說話,朝柳芊芊笑得慈祥,“孩子,別怕,告訴母親,你也有這種想法?想做嫡女?”
柳芊芊怯怯地抬頭瞄了眼一臉和氣的盧氏,又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雙眼噴火的柳似畫,趕緊垂下頭,低聲道:“芊芊不敢!”區區一個嫡女,她還不放在眼里,何況是那個惡心男人的嫡女。
柳似畫聽了柳芊芊的回答,從鼻子里輕哼了一聲,小聲地道:“算你識相!”盧氏聽見了,不由得瞪了她一眼,柳似畫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她們以為這么小的聲音,柳芊芊必定是聽不到的,卻不知道,她自小習武,耳力自是過于常人,柳似畫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她們母女的互動,她也全看在眼里,只是面上不露聲色,依舊低垂著頭,一顆小腦袋快要垂到胸前了。
“那芊芊以后就跟娉兒她們姐妹一樣好了。”盧氏發話,這就是把柳芊芊的身份定為庶女了。
張姨娘一聽,“這就沒事了?不行!我得加把火,最好挑起盧氏的火氣,當場把那個小賤人給打殺了。”當下嬌笑道:“夫人,這怕是不妥吧?”
“哦?有何不妥的?”盧氏挑眉,都這么多年了,這個賤女人還是改不了她那輕佻的做派,怪不得都成了寡婦了,還能勾搭男人。
張姨娘可不知盧氏心里在想什么,依舊嬌笑著道:“夫人,原本您的決定,輪不到奴婢說三道四,可是先前老爺可有過吩咐,要夫人好生教導芊芊小姐,又不許人提她的生母,若外人問起,夫人該如何應對,就算現在無人問起,將來芊芊小姐要許人家,總得有個生母吧?”
被張姨娘一說,眾位姨娘都看向盧氏,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柳芊芊則依舊低著頭,讓人看不到她眼中的嘲諷。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張姨娘根本就是在挑撥,明里是給盧氏難堪,實則是想借盧氏的手處置自己。心中不禁苦笑,“我好像沒惹你吧,第一次見面就要給我送這么厚的‘見面禮’。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你那么‘熱情’,改天我也會為你準備一份大禮。”
張姨娘可不知道,自己被怎樣一個可怕的人盯上了,如果早知道,她今天就絕對不開口,管你做嫡女還是當千金,她一定有多遠躲多遠。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現在她只一心想挑起盧氏的火氣,好打殺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野丫頭。
盧氏也是個聰明人,哪里看不出張姨娘的用意,雖然她自己也很想處置了這丫頭,可是要她一個主母給姨娘當槍使,她還不是不屑的,反正以后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把這賤丫頭處置了,何必急在一時,況且,她心里存著的念頭,可不是一下子就把柳芊芊弄死,她要那個女人的孩子,生不如死。
因此,臉上顯出一團和氣,笑著看著張姨娘道:“不養在身邊,不代表不能教導她,何況老爺也沒明確發話,把芊芊歸到我的名下,咱們婦道人家,還是不要妄自猜測老爺的意思為好。”說完又掃了堂上眾人一眼,說道:“至于這孩子的生母,就對外說病逝了吧,諸位妹妹可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