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娘卻好似成心給盧氏添堵似的道：“芊芊身邊如今也只有一個丫鬟，夫人上回不是說也要給她再添一個的嗎？可巧，她今兒人也在，不如也給她撥一個吧?！?/p>

盧氏的一張臉立即沉了下來，但卻又不好說什么，最后只得點頭，誰叫她當時說了那么一句呢。

柳芊芊依舊低著頭不說話，仿佛不知道這里的暗潮洶涌。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體面的婆子，領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進來，婦人身后還有十幾個小丫頭，小的不過七八歲，最大的也不超過十三，都是面容清秀的。

婦人進來就朝盧氏行禮問安，又向各位姨娘道了安，才道：“這些丫頭都是小婦人精挑細選著調教好了的，伺候小姐是一等一的好，請小姐們挑選。”

盧氏掃了眼蛤看得見頭頂的柳芊芊，笑著對劉嬸說：“劉大娘的人我們自然是信得過的，你的口碑可是京城大戶人家撥尖的，誰不知道劉大娘調教出來的小丫頭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還好上幾分。”

“那是各位夫人抬舉?！眲鹦χ鴶[手道：“哪有夫人說得那么好，不過是些伺候人的奴婢，只是她們要伺候的都是貴人，自然馬虎不得?！?/p>

同劉嬸客套了幾句，盧氏的眼光落在自己女兒身上道：“畫兒，你看看可有中意的？”根本就沒理柳芊芊，實在不得，呆會兒撥個下等丫鬟過去應付應付就好了，反正這府里還是自己在當家。

柳似畫被人抬著，行至小丫頭身前，一個一個地看過去，有看得順眼地就問上兩句，最后選出三個丫鬟，一個十歲，一個十一，一個才八歲，皆是面容一般，口齒伶俐的。

“母親，這三個女兒看著都好。”她撒嬌柔似地看著盧氏道。

“不行，只能選一個，你的一從姐妹都只有兩個貼身丫鬟，你身為嫡女更要以身做則，況且那八歲的丫頭也太小了吧，是你服伺她還是她服伺你?！北R氏可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讓人抓到把柄。

“夫人，大家小姐身邊有四個大丫鬟也是有的，既然小姐是嫡女，破個例也沒什么！”劉氏一心想多做點生意，當下就勸道：“再不然，夫人給其他小姐也添上幾個不就成了嗎？”

“劉大娘，我知道你是生意人，可相府的家規又豈是說改就能改的?！北R氏不客氣地瞪了劉氏一眼，暗怪她多事。

“是是是，是小婦人多嘴了，請夫人見諒。”說著伸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退到一邊，噤聲不語。

柳似畫見盧氏不應，委屈地道：“母親……”

“畫兒，記住你的身份?！币痪湓捑桶蚜飘嫑]說完的話堵了回去。

柳似畫堵氣地撅了撅嘴，順手點了一個丫鬟問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三個當中最大的。

“回小姐，奴婢小花。”被子點到名的丫鬟立即跪下回答。

柳似畫回頭對盧氏說：“就她吧，不過這名字太難聽了，就還叫含冬吧?！?/p>

“都依你?！北R氏見女兒終于收了小性子，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氣，轉向一直沉默的柳芊芊，口氣不甚好地道：“你也去選一個吧。”

“多謝夫人?！绷奋返乐x，“其實我有小姿姐姐一個就夠了……”

“叫你選你就選，啰嗦個什么？”盧氏極不耐煩地沖她揮手。

柳芊芊小心翼翼地走到眾小丫頭面前，來回走了幾趟，都沒勇氣去點人。劉氏見了，不覺冷笑，倒底是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女，連挑個丫鬟都猶猶豫豫的，哪像大戶人家的小姐。

屋里的人也被柳芊芊弄得沒了耐性，盧氏正想隨便指一個給她，管事嬤嬤領著一個滿臉是灰的女孩進來道：“回夫人，也不知那來的野丫頭，居然躲在采買的車子里，混進廚房偷東西吃?！?/p>

盧氏一聽怒道：“這樣的小事也要來回我，你是干什么吃的，沒看見我正在給小姐選丫鬟嗎？還不快打出去！”轉頭又對縮在一邊的柳芊芊道：“既然今天選不出來，改天選好了，劉大娘，麻煩你了，紅羅，帶柳大娘去帳房支銀子?！?/p>

紅羅剛想應聲領著柳大娘出去。

那個滿臉是灰的女孩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廳中，對著盧氏磕頭道：“求夫人發發慈悲，小女父親早亡，母親也病死了，為了討口飯吃才躲進府里進菜的馬車，小女愿在府里為奴為婢，只求夫人別趕小女出去，奴婢什么都不要，夫人只要賞口飯吃就行?！?/p>

盧氏輕蔑地看了女孩一聲道：“你以為我們相府是什么地方？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嗎？像你這種來歷不明的人，我沒把你送官就是仁慈了，哪容得你說三道四，來人，還不打出去？”

紫苑自然不可能任由婆子們抓，左躲右閃，像是在存心氣盧氏一樣。

盧氏見紫苑到處亂竄，砸了桌上的花瓶，碰翻了廳里的椅子，一張臉再也維持不了平靜，把桌子拍得啪啪作響，聲色俱厲地吩咐道：“還不把這個擾亂相府的小賊給我綁了！”

幾個婆子應聲，一起合力去抓紫苑，正這時候，一個管事嬤嬤樣子的人進來，看到到處亂竄的紫苑，顧不得給盧氏行禮，忙一把扯住她，小聲地道：“你怎么在這兒？”

“余嬤嬤，這是怎么回事？她倒底是誰？”盧氏氣惱，這么多人都沒有抓住紫苑，自己手下的人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廢物了。

“回夫了，她是奴婢的遠房侄女，小時候這里受過傷，到現在也是時好時壞的?！闭f著指了指自己的腦門道：“為了給她看大夫，她娘把房子都賣了，現在這丫頭的娘一死，這丫頭就無人管了，也不知怎么就跑進府來了，怕是又有點不清楚了?！边@話說得漂亮，時好時壞，那么紫苑剛才說話時就是好時候。

“哦?！北R氏哦了一聲，瞟了紫苑一眼，又睨了柳芊芊一眼，緩和了語氣道：“余嬤嬤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本夫人自是相信你的話，既然這丫頭是你的侄女，又父母雙亡，就留在府上幫忙吧?！?/p>

“謝夫人慈悲，紫丫頭，還不忙謝過夫人?！闭f著作勢就要拉紫苑跪下，卻被她大力的推開，沖到柳芊芊面前，一把抱住她，親昵地喊道：“娘，苑兒好想你，你不要離開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