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沒有官威的縣令已經大大出乎秀娘的意料,偷偷地抬起頭瞄了一眼蔡升之后,連忙地低下了頭去,輕聲道:“動哥的傷好了差不多,就是右臂上的好的要慢一些,只是現在還提不不得筆,寫不了字。”
“嗯。”蔡升緩緩地點了點頭,其實在他想來,巴不得王動的傷最好再重一些。面對那些從成都府趕過來的大員們,一個健康的王動和一個傷勢未愈的王動卻有著不同的分量。
深思了一下,邁著方步往里屋走去,一旁的魏三連忙手及眼快地一挑簾,蔡升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床上的王動。
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徐秀娘,臉上的變得疑惑了起來,王動的傷這是好了嗎?
半躺在床上的王動,臘黃著一張臉,雙眼迷成了一條縫,像是努力地想要睜開著,看到自己的時候,還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蔡升連忙搶上一步,扶住王動,一臉悲切地說道:“為了蒙城的百姓,你受苦了。”
‘咳咳’未先開口,王動就是一陣的咳嗽,搞得準備給蔡升倒水的秀娘連忙沖了進來,看到王動臉上的表情,她也是大吃一驚,急忙上前把王動扶了起來,小拳頭在他后背敲了兩下,埋怨道:“大夫都說讓你多休息,多休息,你怎么總是不聽呢,一會大娘回來,我可要告狀了。”
呃……蔡升的老臉紅了一下,秀娘這話不就是怪罪自己不應該這個時候來嗎,尷尬地看了一眼王動,手向后一伸,早有裝備的魏三連忙把一個長條的盒子遞了過來。
輕咳了一聲,蔡升笑道:“我與徐將軍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既然你是徐將軍的徒弟,也算得上是我的小輩,這盒子里面的人參還是我從臨安府帶出來的,一直沒有機會用,既然王動身上的傷還沒好,那理當讓我們蒙城人的英雄受用才是。”
盒子上面的蓋被拉開了,王動偷偷瞄了一眼,參不算太長,根須、品像到是完好,自己雖然不知道人參在這年代能值多少錢,但大概也能猜得出,在這沒有人工養殖一說的宋代,這樣的人參怕也是價錢不菲。
“學生怎敢受如此貴重禮物,還望蔡縣快些收起,真是折殺學生了。”話雖然說得漂亮,但王動沒受傷的手卻緩緩伸了出去,像是在拒絕,可是手卻軟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用上,眼看著那小小的盒子被蔡升推了過來,臉上還是一臉埋怨道:“你為了蒙城的百姓受如此重的傷,一根人參又算得了什么,快些收起來,我還有其它的話要吩咐你。”
簡單的一個順水推舟,蔡升手中的盒子就被王動轉到了秀娘的手里,先是暗暗對秀娘使了一個眼色,然后裝做精神好一些的樣子,看著蔡升,要是自己料想不錯的話,蔡升的話,恐怕跟那些快要到達這里的成都府官員有關。
揮退了門口的魏三,蔡升的目光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秀娘,秀娘也一臉懵懂地回望著他,最后還是王動開口道:“秀娘,去街對面買些茶葉來招待客人。”
“他家的茶好貴的。”秀娘不高興地皺了皺眉,被王動瞪了一眼之后,這才不情愿地從房間里走了出去。
心里不停地埋怨道,這個縣令好不知趣,就拿了一顆人參來糊弄動哥,也不知道能賣上幾個錢,還不如剛才那個胖子呢,一出手就是那么的大方。
把人都支開了,王動臉上痛苦的表情也輕了許多,蔡升的臉上并沒有出現任何奇怪的表情,到是低頭半天不語,王動也不急,他知道自己面前的這位蔡大人,一定會說出他的難題的。
半晌,蔡升終于開口了,這個小狐貍的狡猾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預計,自己等了這么半天他都不肯開口詢問一句,難道他已經看出自己的難處了?還是他準備待價而沽,狠狠地敲自己一筆呢?
“蒙城之戰,雖說打退了紅巾賊,但蒙城宋軍的消耗也是巨大,尤其是那個可惡的秦旭……”一提到這個名字,就讓蔡升一陣的牙疼,也怪自己當時被豬油蒙了心,居然相信了他的話,派了甲字營出城接敵。
現在事情出了,他到是一溜煙地跑沒影了,這個包袱只能是被自己扛了起來,那可是近百條的人命呀,現在連縣衙的大門都被這幫死者的親屬給堵了起來,害得自己堂堂一縣縣令只能從側面出入,真的是太失顏面。
這些百姓還是好糊弄,但成都府的人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過去的,而且自己連帶頭的人是誰也沒能打聽出來,到是讓自己的心開始慌亂了起來。
這件事要是真的追究了起來,輕者丟烏紗,重者恐怕自己項上的人頭也保不住呀。
“賢侄……”
剛才還是學生呢,這么一會就變成賢侄了,王動心里雖然對蔡升的做法不屑,但他現在卻是自己唯一能夠抓到的大樹,要是他現在倒了,恐怕自己也什么也撈不到,最起碼自己到手的功勞是別想保住了。
想到這里連忙做出一付謙卑的樣子,恭敬地回道:“蔡世叔客氣,有什么需要吩咐小侄的,盡管說,都是一家人,哪來的兩家話。”
呦,小子還真挺上道的。
蔡升的心里稍稍寬慰了一下,笑容看上去也變得輕松一些,像是喃喃自語道:“其實本縣對紅巾賊的報復早就有了預感,前一天打退紅巾賊之后,本縣就找過蒙城營指使秦旭談過一回,可他為人剛愎自用,完全聽不見本縣的勸告,萬般無奈之下,本縣只好找到了蒙城義士王動……”
蔡升這一回決定不在掩飾自己的目的,說完開頭之后,雙目直直地盯到了王動的臉上,一字一句地說道:“蒙城義士王動,受本縣差遣,受命埋伏于城外,原本打算關鍵時候去周圍府縣求救,卻發現賊人首領馬遠居然形單影只,于是刺之,僥幸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