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吃山空并不是一個很好的習慣，有秀娘與自己老娘照顧，想必師傅的病應該很快就能恢復，到是自己，在這大宋朝混了十五年之后，如今在物質上又落得個一無所有。

想起黎婆曾經(jīng)跟自己說過的話，王動跟娘打了聲招呼后，就出了家門，家里還有三張嘴在等著自己，做為家里唯一的勞力，自己應該去想一些賺錢的方法才是。

“黎婆在家嗎？”隔著院門，王動沖著院子里大聲地喊道。

半晌，聽到聲音的黎婆從屋子里走了出來，看到院外站著的是王動的時候笑了笑，這個后生留給自己的印象還挺不錯的，斯斯文文的，比周圍住著的那些粗漢強多了。

“這不是王動嘛，怎么有事？”黎婆開了門，把王動讓進了院子中。

王動的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表情，糾結了一會說道：“黎婆，我想跟你打聽一下，附近有沒有什么可以做工的地方。”

“做工啊……”黎婆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動，有些為難地說道：“我們這到是有常年用人的地方，只是……”

“只是什么？”王動愣了一下。

“只是怕你這小身板干不了，碼頭常年都缺扛活的力巴，你能干了嗎？”黎婆頗有些不放心地打量著王動，看著體型到是不錯，可這一身細皮嫩肉的，跟那些曬得黝黑的粗壯漢子形象也差得實在多了些。

力巴？

王動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黎婆說的就是那種從船上搬貨下來的苦力，王動愣了半晌，心里對這份工作莫名地感到了一絲的抗拒，兩個月前自己還是縣令眼里的紅人，蒙城的大英雄，書院里揮灑自如的狂生，怎么突然自己的人生就來這么一次大轉折，居然要去碼頭當力巴。

王動就這么猶豫一會，黎婆大概也覺得這份苦工真不是王動能干得了的，嘆口氣道：“要是小哥不急的話，再等著日子，萬一哪家輕閑一點的位置有了空，你在試一試，總比當力巴強許多。”

“啊……不是。”王動聽到黎婆的話從沉思中醒來，剛才不過是回憶罷了，現(xiàn)在的自己又哪有條件去考慮那么多，既然當力巴也能賺錢養(yǎng)家，自己怎么就干不了呢。

詳細地問了一下碼頭的方向，王動謝過黎婆，回到了家中。今天的天色已晚，想去也是明天的事情了，回家的路上買了些大米和蔬菜，比起蒙城來，這里的大米真可謂是便宜得很，難吃是難吃了一些，但最起碼不會餓死人。

吃過藥，師傅的燒終于退了些，王動娘和秀娘兩個人隨便用開水泡些飯，就著兩根咸菜真吃著飯，看到王動拎著米進來，秀娘立刻放下碗筷，起身幫著王動把米倒進米缸中。

“有那錢多買些米可好，有咸菜不就能下飯了嗎，買什么青菜呢，是不是錢多了燒的。”王動娘有些不滿地抱怨道。

“我去黎婆家了，她給的，沒要錢。”王動隨口撒了個慌，把青菜遞給了秀娘。

一聽說沒花錢，王動娘臉上的表情這才好了些，給王動了盛了一碗飯，想了想又撥回去一些，倒了些水，放到了王動的面前：“反正今天也沒事，少吃一些餓不死的。”

秀娘看著有些心疼，她也知道現(xiàn)在家里的情況不太好，從蒙城走得匆忙，拿出的銀子大部分都在路上花銷掉了，現(xiàn)在自己爹還在生著病，能省一口還是省一口的好。

可是動哥這么大的人，那么一口能不餓肚子嗎。

秀娘默不做聲地坐到了王動的身邊，端起自己的碗把剩下的飯倒到了王動的碗里，自己揀了剩下的幾個米粒吃了，碗一放，就當吃飽了。

“你這死丫頭，不多吃些怎么有力氣伺候你爹。”王動娘瞪了秀娘一眼，起來又給秀娘的碗里裝了些飯，這才坐了下來。

“娘，我找到做工的地方了，明天早上給我團兩個飯團子帶著。”王動幾口就把碗里的飯吃得干凈，袖子一抹，笑著說道。

這到也算是一個好的消息了，畢竟一家四口的開銷這么大，沒個進項無論如何也支持不下去，王動娘雙眼放光一般，興奮地問道：“還是我兒有本事，做的什么工呀？”

力巴兩個字在嘴里轉了半天，王動還是咽了下去，笑道：“碼頭需要記帳的先生，我去報名，他們同意了。”

聽到王動的話，王動娘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高興地說道：“你看，我就知道我兒的書沒有白念，剛到這里就有這么好的工作，要不是那個殺千刀的蔡升，我兒又哪能混到這步田地。”

屋子的氣氛頓時凝固了一些，半晌王動娘也覺得自己說這話并不是時候，連忙換上了一付笑容，安慰道：“都怪我這張破嘴，事情都這樣了，還說這些沒用的做什么，秀呀，快點吃，一會給你哥找找衣衫，到時候穿得光鮮一些。”

當力巴還得穿光鮮一些？王動心里一驚，連忙揮手說道：“不用了娘，碼頭上臟得很，穿不得新衣服，找那些破衣衫就可以了。”

“哦……”被王動一解釋，王動娘臉上露出一付恍然大悟的表情，覺得自己是忽略了這一點，這才做罷。

自從四口人從蒙城里突圍而出，自然就被打散重新組成了一家人，徐慶和王動娘早已經(jīng)夫妻相稱，王動和秀娘自然也是如此，經(jīng)過了簡單的洞房花燭之后，兩個人也已經(jīng)是嶄新的一對小夫妻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動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秀娘早早地做好了早飯，往飯團子里加了些鹽，外面用菜葉子裹了起來，找了根線捆好，這就是王動中午的伙食。

用過早飯，王動告別了妻子老娘，揣著暖暖的飯團，向著黎婆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時辰雖早，但路上的行人卻已經(jīng)多了許多，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黝黑的臉上溝壑縱橫，眉頭緊緊地皺著，雙目無神，流露出深深的疲憊感。

王動下意識地走得慢一些，這些人難道就是自己的以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