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管教的鬧劇至此,人也就都散了,沒意思了,鬧騰了這么久,這些人,無論是看的還是當事人,也都累了。
行館里只剩下皇上和公主,還有一屋子的下人。
千愛拿出藥箱給上官單汐上藥。
上官單汐半裹著衣服,趴在床上,粉紅色的床幔傾瀉而下,千愛小心翼翼的給上官單汐擦著藥,手上的動作輕柔而緩慢,盡可能的讓上官單汐不要疼,而上官單汐也只是皺著眉頭,始終不肯喊出聲。
趙傲然皺眉看著上官單汐幾乎皮開肉綻的傷口,心疼不已,若是前日自己沒有任上官單汐胡鬧,恐怕事情也便不會演變到現(xiàn)在的局面,然而,她除了自責,又能怎么做呢。
趙禎落座在外榻上,靜靜的坐著,面無表情,沒人知道他心里想著什么,是如何安慰上官單汐,還是要指責一番,然而,他什么都沒有坐,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飲茶。
上官單汐輕嘆了一口氣,撅撅嘴,緩過勁來,抱怨道:“還好我們家傲然聰明,還好皇上你來的快,要不啊,都見不到我最后一面了,你們這個母后也忒狠了點吧。”
聽她能開口抱怨了,趙禎微皺的眉頭漸漸舒展,無奈的笑笑說道:“母后一向這樣,巾幗勝須眉,倒是你呀,一時半會也出不了宮,日后免不了的還要見面,就學學規(guī)矩,當是打發(fā)時間也好。”
“才不要,你明知道我最煩被人看著,不學。”上官單汐一口回絕,賭氣轉(zhuǎn)身。
說是轉(zhuǎn)身,也不過是把她那唯一能動的臉轉(zhuǎn)到另一邊而已。
“你別不在意了!”趙傲然姣好的面容,一張小臉都快糾結(jié)在一起了,她拍拍上官單汐的小腿,說道:“還是學學吧,我可不想再看到你這樣被打了,要是再多幾次,母妃恐怕又要犯老毛病了,你乖一點,別讓人擔心了,好不好。”
千愛收起包扎用的東西,扒過上官單汐的臉,笑笑說道:“小姐,要不就學學吧,我也學學,可不想再被人甩耳光了,不只是我們,冉姐她們不是也陪著呢嘛。”
沅冉微微一笑,點點頭說道:“是啊是啊,學學,我們這些人都在這兒陪著你呢,你就放心的學,也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安心些。”
上官單汐掙扎著支撐起身子,撩開床幔,眾人皆展露在她的眼前,他們一臉的期待,微微的笑臉,心中暗自思襯,總不好在讓他們跟著自己,因為一個人的不守規(guī)矩而受罰吧,每一次只要有人來就會心驚膽戰(zhàn),這樣的感覺,著實是不好。
再看趙禎,他雖然一臉的溫暖陽光,一臉的無所謂,但其實心中是擔憂的吧,國事那么重,還要每天憂心自己是不是有挨罰,會不會有人來搗亂找茬,還是乖乖的好。
“哎呀好了。”上官單汐無奈道:“學就學吧,反正又不會少塊肉,答應你們了。”
千愛輕笑著點點頭,輕語道:“就是嘛,我們家主子最深明大義了,我就知道。”
趙傲然微微挑眉,笑笑說道:“是唄,我也一直都這么覺得的,我們家單汐最懂的審時度勢了,這叫智慧,是吧皇兄。”
被點名的趙禎,手微微一頓,笑笑抬頭,干咳兩聲,說道:“對,你們說的都對,單汐呢,的確是……”
“有點口渴。”話到一半,趙禎輕語一聲,將茶杯送到嘴邊,再不語。
上官單汐瞇瞇眼,噘著嘴,咬牙切齒的說道:“哎呀,我就喜歡你們皇上這誠實勁兒。”
趙傲然與千愛不禁對視一眼,輕笑出聲。
第二天一大早,沅冉和雯鳶就把哈欠連天的上官單汐架了出來,走到正堂,上官單汐掙開睡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太妃,還有一個看似不太友好的老太太。
腦袋嗡的一聲,上官單汐一下子清醒了,瞪大了眼睛,站直了身子,問道:“太妃,這一大早的,您怎么就來了呢?”
“小姐,不早了,今兒起啊,咱們就要學規(guī)矩了,可不能再起的像平時一樣晚了,知道嗎?”溫柔的聲音飄出,千愛端著一杯茶走過來,說道:“太妃娘娘,請喝茶。”
上官單汐無奈的坐下,此時就連千愛都有了這種要開始學習規(guī)矩的覺悟了,然而很不幸,上官單汐還沒有。
楊修嫻溫柔的笑笑,說道:“嗯,千愛說的對,汐兒,你該收收心了,也散漫了這么久了,得學學規(guī)矩了,今兒我?guī)Я藦垕寢屵^來教你,你要好好學。”
上官單汐嘟著嘴,還是不肯說話。
千愛腳下蹭蹭,蹭到沅冉身邊,附耳說道:“冉姐,小姐聽你的,你也說句話吧。”
沅冉偏過頭,輕語道:“那,我是不會逼主子就范的,不過倒是可以擺事實講道理。”
沅冉頷首一笑,上前一步,輕聲說道:“我們都知道主子不喜歡,貴太妃又何嘗不知道,只是您昨天自己答應了,總不該反悔吧對吧,我們這些人可都聽到了啊,這么反悔,不合適哦。”
上官單汐嘟著嘴,一臉的不愿意,又問道:“可是教規(guī)矩,冉姐她們也行啊,干嘛非要外人呢。”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行館里的人都被趙禎或者太妃的人買通了,竟然一個個的輪番上陣,而且一個勁的勸她乖乖學習。
墨璃一向少言,今天卻也開了金口,勸道:“主子,這也是規(guī)矩,宮中只有工齡滿三十年的老宮女才能教規(guī)矩,您該知足了,今日過來教您的不是皇太后或者賢妃身邊的人,否則一定生不如死。”
見此勢,上官單汐不得不點點頭,說道:“知道啦,既然你們都要我學我就學好了,我學還不行嗎?”
幾人很是默契的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楊修嫻長舒一口氣,這丫頭終于答應了,要知道,她今天是有多大的重任扛在肩頭,昨晚趙禎和傲然到她宮中,說什么都不肯走,就是磨著讓她帶人來教上官單汐規(guī)矩,還得讓上官單汐答應乖乖的學,想來想去,也就只有自己親自上門,興許才能讓這丫頭妥協(xié),于是,清晨上門,不是沒有理由的。
看著上官單汐一臉的無奈與抗拒,楊修嫻告誡道:“你呀,脾氣不好,哀家有句話要告訴你,這也是皇上和公主的意思,你記得,凡事忍一句,息一怒,饒一著,退一步,知道嗎?”
上官單汐站起身來,頷首拂身,輕語道:“是,臣女遵命。”
上官單汐為叫太妃安心,乖巧的笑笑,點點頭。
見她如此,楊修嫻倒是挺滿意的,于是微微一笑,又柔聲說道:“好,那么,哀家今天就陪著你練,你若乖巧,明日哀家便不來了,這樣可好?”
“好啊。”上官單汐強扯出微笑,弱弱的說道。
上官單汐柳眉微蹙,心中抱怨過后,卻不得不勉強一笑。
從清晨到日暮,上官單汐一直處于魔鬼般的訓練中,直到漸漸變得麻木,整個一天下來,唯一的感覺,這張媽媽可謂是翻著翻的折騰她,七規(guī)八距的,飯不能吃飽,坐不能隨意,笑不能露齒,走不能過快,然而這些,對于上官單汐來說,當真是生不如死。
這也便罷了,最讓人難以容忍的是,練到一半,竟然連晏雨寧和呂婧媛也來了,看著呂婧媛得逞的笑意,簡直有一種把她掐死的沖動,還有張媽媽,也不管不顧的數(shù)落她,讓她著實是窘迫極了,但是很奇怪,她忍了。
夜幕降臨,上官單汐仿佛活過來了,肆意的靠在軟榻上,目光呆滯的看著院中,千愛和沅冉雯鳶是又捶背又捶腿的。
雯鳶仰起頭,微微一笑,問道:“主子啊,您今天是怎么了?也太乖了吧,就任憑張媽媽她數(shù)落你,竟也不還嘴啊。”
沅冉也跟著打趣道:“就是啊,似乎是沒有從前的霸氣了,何況賢妃和德妃也在呢,太沒面子了。”
上官單汐只是看著她們笑,不說話。
千愛試探性的伸出手,摸摸她的頭說道:“還好還好,沒發(fā)燒,就這么一直笑,還以為小姐你累的病了,傻了呢。”
上官單汐笑著道:“你才病了呢傻瓜,今天有太妃在嘛,她說滿意了,明天就不過來了,我為以后的自由拼上一天的命,值了,我才不會讓那些人天天看我的笑話呢。”
眾人正在感嘆主子的高智商,上官單汐這個沒心沒肺的,淡淡的說道:“哎,墨璃的飯做好了沒有,吃了飯,明天才有力氣逃跑,懂嗎?走吧一起去。”
眾人連連搖頭,說道:“算了吧,我可沒有膽量陪您逃跑。”
上官單汐撇撇嘴,拋去一個鄙視的眼色,淡淡的說道:“沒指望你們逃,我是說,一起去吃飯,走吧。”
吃飽了才有力氣逃,這才是上官單汐能說出來的話,她是什么人,想當年她四位武功高強的師父,都看不住她一個,別說一個張媽媽,就是再來個什么孫媽媽李媽媽的,她上官單汐也一樣放在眼里。
要知道,在這宮里,在那些所謂的主子中,能讓她上官單汐掛心的,一個是趙禎,一個是趙傲然,另一個就是貴太妃,就連太后劉娥,在她的意識里,也不過是趙禎的娘,趙傲然的嫡母,貴太妃的姐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