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冉姐的……這個是雯鳶的……還有還有,這個是青竹讓幫忙帶的……”
太陽下山了,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滿滿一馬車的東西,千愛在那點貨,生怕落下了誰的。
上官單汐先前還一臉愁容,但看千愛那傻樣,倒是笑的嘴都合不攏了,說道:“怎么?你什么時候跟晏雨寧的人走的那么親近了,我說千愛姑娘,你是不是熱心的有點兒過頭了。”
千愛忙從貨物堆里探出頭來,笑笑說道:“我家主子啊,你也少說我,你跟德妃什么時候那么熟了,連青竹這么個小丫頭你都注意的到,我這叫愛主子所愛,我這叫忠心好吧。”
“看看看看,出了皇宮你就不分尊卑了。”上官單汐無奈的搖搖頭,輕語道:“那你也不用這么開心吧,買這么多東西,我帶出來的那點兒錢是不是都花光了?”
千愛一臉的壞笑,慢慢貼近上官單汐,輕聲說道:“錢這東西多著呢,今兒出門,把姑爺的錢都帶出來了,呵呵。”
“邵益到底是你家公子還是……”一語未及,上官單汐的臉瞬間僵住,瞪大了眼睛,驚叫了一聲:“疏毓?”
這一聲喊,仿佛一切都靜止了,千愛點貨的手一顫,一陣驚悚油然而生,背后星星點點的起了些雞皮疙瘩。
上官單汐慌忙沖下馬車,跑了幾步,卻四下環視,不見了那一抹身影,可她剛剛看到了,那個女孩子,那一襲紫衣,還有那一模一樣的嬌美面容,那分明就是喬疏毓。
千愛跟著下了車,戰戰兢兢的四下里看看,怎么也沒有看見什么喬疏毓,天色晚了,她根本連個女人的身影都沒看見。
上官單汐輕閉雙眼,長舒了一口氣,雙眼復又睜開,輕語道:“這不可能,怎么會突然不見了呢。”
千愛輕聲走上前,撫撫上官單汐的手臂,輕道:“小姐,天色這么暗,你一定是因為太過想念而看錯了,喬姑娘已然過世三年了,那不可能是她的。”
“或許是我看錯了吧。”上官單汐看看天空,讓淚水回流進眼睛里,輕扯一抹淡淡的微笑,轉身回到車里,一路無語。
上官單汐閉目,回想起三年前,得知喬疏毓離家出走之時,她驚慌失措,她害怕喬疏毓會做傻事,漫山遍野的找,竟怎么也找不到,嘴上始終呢喃著,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當那一抹紫衣飄在河中,上官單汐心中最后一道堅強的屏障瞬間崩塌了,腳下一軟,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她發瘋一般的掙扎著爬起,顧不得水流湍急,跌跌撞撞的跑進河中,然而撈起紫衣,卻不見喬疏毓的尸首,她吼了一聲,直接暈在水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救起的。
馬車終于在下榻的客棧前停下來,上官單汐甩手掌柜一般的跳下車,走進店中,落座方桌邊喝茶。
“唉,這么多東西,要搬到什么時候啊?”千愛哀嚎,可憐巴巴的轉過臉看向上官單汐。
上官單汐淡漠抬眸,但看千愛那一臉的糾結相,搖頭笑笑,揮了揮手,招來小二,說道:“小二哥,麻煩你,去樓上叫我們家公子下來。”
小二將抹布披于肩上,撓撓頭,翻翻眼珠,想了想,尷尬的笑笑,問道:“額,夫人,不知您家公子,是哪位呀?”
“來,看著我。”上官單汐扯著小二的抹布,將他拉上前來,笑的一臉危險,說道:“我們四個人一起來的,都是俊男美女,你竟敢沒有印象,這兩只眼珠子是用來喝水的嗎?”
千愛看了如斯情景,再聽了上官單汐那話,竟沒忍住,笑出聲來,還俊男美女,雖說她也是這么認為的,但如此大肆將之說出口的,恐怕也只有她家小姐才干的出來。
但見店小二嚇得傻傻的呆相,千愛只好上前分開兩人,笑笑說道:“我家姑爺便是邵益邵公子。”
打發了店小二上樓喊人,上官單汐聳聳肩,笑笑不語,千愛自是搖搖頭,自顧自整理著車上的貨物,多到,整理不來。
起初聽到店小二的話,趙禎竟還有些不敢相信,夫人回來了,夫人,是單汐嗎?她不是應該離開這里,離開自己了嗎?然而細想之下,這種敢自稱夫人,還讓人來喊公子的事,也只有單汐那丫頭干的出來。
最后,還是晏寒楓連拖帶拽的把他請出了房門。
“茶喝好了,我來幫你吧。”上官單汐終于不忍心看著千愛一個人忙前忙后了,于是善心大發的上前幫忙。
推推搡搡的走下樓,看著上官單汐忙碌的身影,趙禎與晏寒楓對視一眼,晏寒楓笑笑,一把將趙禎推向前。
上官單汐聞聲抬頭,輕笑,說道:“哎喲兩位公子下來了,還不快幫忙。”
趙禎遲疑的走上前,弱弱的問道:“你不是……出去了嗎?怎么回來了?”
上官單汐眉頭輕皺,繼而,笑笑說道:“什么出去回來的,我這個夫人可還當的有名無實呢。”
話及此,上官單汐笑笑,抱著文房四寶上樓去了,雖說這些東西她都早已爛熟于心,但畢竟是要展示在皇太后面前,不得不提前溫習一番。
趙禎不解,轉臉看向千愛和晏寒楓,輕道:“她這話什么意思?”
千愛眉頭輕挑,嘴角輕揚,微微一笑,說道:“小姐意思好像是,當姑爺你家的媳婦。”
“偷著樂吧公子。”晏寒楓用肩碰了碰趙禎,搬著一大摞子的東西,和千愛一起上樓,空留趙禎一個人。
片刻緩過神來,趙禎舒心一笑,真的是該偷著樂了。
回到客房,趙禎翻翻桌上的文房四寶,淡淡道:“我竟不知道,你有練字的習慣。”
“本姑娘也算是精通詩詞歌賦,通曉琴棋書畫,只不過有幾年沒碰過了。”上官單汐停下正收拾東西的手,昂起頭,唉聲嘆氣的說道:“唉,你們皇家媳婦可不好當啊,若不提前溫習苦練一下,要怎么入太……老夫人的眼呢。”
晏寒楓懶懶的坐在椅子上,淡眼看看上官單汐,似笑非笑的說道:“你這五大三粗的,還精通詩詞歌賦和琴棋書畫?”
上官單汐對著晏寒楓翻了個白眼,說道:“哎我說晏寒楓,我好歹是個女人,你不用小家碧玉這樣的詞來形容也就算了,還五大三粗,那個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公子,你們家這位夫人怎么說話呢?”晏寒楓撇撇嘴,轉臉向趙禎求救。
趙禎把臉一轉,干脆忽略了這個問題,晏寒楓這嘴,是該有人給治治的,他不介意這個人是上官單汐。
千愛也從貨堆里冒出頭來,笑笑說道:“晏公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我家小姐可是打小跟著師傅們通習這些,不過近年來忙于行善,擱置了而已。”
趙禎與晏寒楓對視一眼,當真是不放心,而后聽過看過,上官單汐的才情讓兩人驚嘆,趙禎也終于知道了,原來那日逍遙妓中讓人驚艷的琴聲,竟是出自她手。
重回皇城,幾人并沒有即刻回宮,而是將東西都卸在客棧里,晏寒楓去打點一切,趙禎只說是事情進展順利,在外面玩幾天再回家。
晏寒楓走過來,笑笑說道:“公子的決定太好了,我最近這么忙,都沒有時間好好玩玩。”
上官單汐一派知性范,似責備又微笑著說道:“你們是想著玩兒,咱們公子可未必這么想。”
“哦?何以見得?”趙禎微微挑眉,笑笑問道。
這樣的一唱一和,看的晏寒風和千愛一愣一愣的。
“事情進展如此順利,本來半月的行程,不過十日就趕回來了,剛好趕上選賢之期。”上官單汐淡淡的開口,素手輕抬,指向皇榜方向。
千愛和晏寒風順著上官單汐的手看過去,不禁驚呆。
一面寬大的墻壁上,貼著偌大有顯眼的皇榜,而那張皇榜下,那女子靜立,窈窕的身段,姣好的容顏,舉手投足間,優雅大方,臉上的盈盈笑意,更添一絲柔美。
千愛下巴都快拖到地上了,輕碰了碰上官單汐,道:“小姐快看,天仙一樣的姑娘,好美啊。”
晏寒楓道:“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聞言,上官單汐和趙禎亦回頭,天下美女見的多了,心想這女人再美能有多美,只見那女孩眉如畫,肌如雪,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的織錦腰帶系住纖腰,烏黑的發間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
上官單汐眨眨大眼睛,一陣驚艷,輕道:“天……真好看。”
趙禎嘴角微微揚起,情不自禁的吟出了一首詩:“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
張傾顏,人如其名,生的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就連上官單汐這個女人都不禁被她的美貌折服,又何況是趙禎和晏寒楓這般的,兩個大男人。
然而晏寒楓也就算了,喜歡誰,看上誰是他的事,但趙禎不一樣,一首詩,吟出了他對張傾顏多少的贊美,那她上官單汐自然是不高興,要知道,女人在感情這方面,都是自私的。
或許心中有這種想法時,上官單汐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能和這個女人成為知心密友。
聽了這詩,上官單汐怎么有種莫名的不舒服,慢慢的貼近趙禎說道:“絕色啊,要不要娶回家去做個小老婆?你們這些男人啊,都一個樣,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了,真是。”
趙禎回過神來,若有所思的說道:“這姑娘好生眼熟,我之前一定見過她。”
上官單汐輕咬雙唇,惡狠狠的瞪了趙禎一眼,說道:“得了吧公子,你不是還有要事,快去吧。”
上官單汐這話一出,趙禎登時就感覺到了,她話中滿滿的不高興,有那么一瞬間,他心中是極開心的,莫名的開心,但他也知道,有時候,這種在一個女人面前,盛贊另一個女人的事,還是應該適可而止,尤其是上官單汐這個女人。
聽聞上官單汐的話,趙禎非但沒生氣,反而笑笑說:“好,美人看過,該辦正事了,寒楓你去一趟上官奕家,我到宰相府附近去逛逛,至于兩位姑娘家,就自己上街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