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與上官單汐說說笑笑的進到念慈宮里,卻見了一屋子嚴肅的臉,無論楊修嫻,趙傲然,林昭銘,晏寒楓,甚至連千愛和向晴都表情凝重的很。
上官單汐倏地站住腳步,順勢也拉住了趙禎,趙禎不禁一驚,慌忙站住了腳步,轉臉看向上官單汐。
斂眸,趙禎其實也感覺到事情不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也覺得氣氛不對是不是?”
上官單汐眉頭輕皺,暗暗的抬眸掃過一眾人,輕聲說道:“按理說請安,林昭銘和晏寒楓沒有理由在殿上,但是今天也過來了,而且你看他們一個個的表情,各個都好像要將我們看穿了一般?!?/p>
趙禎偏過頭,淡淡的說道:“咱們倆瞎猜也沒用,還是得問問?!?/p>
趙傲然無奈的開口,說道:“你們兩個竊竊私語個什么勁兒啊,還不進來?!?/p>
上官單汐與趙禎對視一眼,一同跨過門檻,走到正中央,撫身行禮。
楊修嫻將手臂落于榻上方桌,輕聲說道:“好了,不必多禮了?!?/p>
眼光掃過眾人,趙禎淡淡一笑,問道:“小娘娘特地囑咐我與汐兒今日一早過來請安,又叫了這么多人上殿,嚴肅到連昭銘寒楓都被召進宮來,可是有什么大事發生啊?”
思緒一陣飄飛,上官單汐心虛的很,昨夜大雨,無奈留宿在福寧宮里,小韻子來報,剛好撞見,莫非此事傳到了貴太妃耳中,不會是為了讓趙禎負責,非要給她個妃子當當吧。
楊修嫻少有的嚴肅,面色一凜,淡淡的語氣,問道:“今日在場的這些人,要么是知道十八年前秘密的人,要么是該知道這個秘密的人,當著大伙的面,汐兒,哀家問你,你那錦盒與其中的紫玉簪從何而來?”
“?。俊甭犅劜皇欠忮?,上官單汐倒是寬心不少,然而太妃口中所說的所謂紫玉簪,卻著實讓她摸不著頭腦。
上官單汐轉臉向千愛說道:“什么紫玉簪?我有這個嗎?千愛。”
“就是這個?!鼻蹜暎⌒囊硪淼?,拿著一個精致的紫檀木錦盒走過來,交到上官單汐的手中。
上官單汐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個精致的小盒子,打開,拿出其中的玉簪,不禁驚嘆道:“哇,好漂亮的簪子啊,千愛,不會是你背著我偷來的吧,偷東西可是不行的?!?/p>
千愛無奈的搖搖頭,奪過上官單汐手中的玉簪裝回錦盒之中,輕聲說道:“這個小姐你恐怕是不知道的,這是大小姐臨行蒙古的時候交給我代為保管的,說是很重要的東西,你可別給弄壞了?!?/p>
趙禎眉頭緊皺,這件事,怎么就因為這小小的玉簪給提到日程上來了,本來,他打算瞞下去的。
林昭銘眉頭緊皺,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單汐根本知道有這個東西,如今上官淇兒又已遠嫁蒙古,豈不是說,就不能證明二小姐的身份了?”
看著一屋子的人,聽著他們滿口的身世之謎,好像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上官單汐越聽越糊涂,一問究竟。
楊修嫻淡漠抬眸,輕聲說道:“哀家不妨直說,汐兒你可能不是上官家親生,而是哀家一直在尋找的當朝皇后?!?/p>
上官單汐不禁干笑兩聲,說道:“不是吧,我嗎?未來皇后,這怎么可能呢?”
皇后,對于上官單汐來說,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她這樣一個小混混,如何當得起,皇后大任。
“是不是,一看便知?!睏钚迡锅P眼半彎,微微淡笑,柔聲說道:“哀家記得汐兒右后肩上有一塊七星的胎記。”
翻了翻眼珠,上官單汐搖搖頭,一臉無所謂的說道:“可我沒有什么胎記,那我就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了?!?/p>
“我還是看一下才放心,跟我過來。”趙傲然笑笑的走上前,帶著上官單汐走進側室之中。
楊修嫻由向晴攙扶著走下軟榻,千愛也一同前去,將紗幔放下,將所有人隔絕在外。
上官家做事很小心,恐怕是為了防止有人以胎記為證,追殺曹文君,便請來易容高手的好友,以易容之術,將曹文君右后肩上的七星胎記隱去,常人自是看不出來的,倒是千愛,她懂易容之事,自然看的透徹,于是將假皮取下,露出胎記。
趙傲然和貴太妃看到胎記后笑了。
向晴簡直是有些不敢相信,原來踏破鐵鞋無覓處,那人竟在身邊這么久,她驚道:“真的是七星胎記,原來二小姐真的是曹文君啊,太好了?!?/p>
上官單汐的表情頓時僵住,腦中只是轟的一聲,完了。
眾人從紗帳后走出來,表情各異,然而掠過眾人,趙禎只看到了上官單汐,看透了她的心思,緊鎖的眉頭,落寞的眼神,蒼白的臉色,趙禎自知上官單汐不愿一輩子待在宮里,過規矩束縛的日子,他又何嘗想讓這丫頭終日愁掛眉梢呢。
趙禎于是說道:“一個胎記不能證明什么,許是湊巧,可還有別的信物?”
楊修嫻想了想,恍然,笑笑說道:“有,應該還有一塊龍形玉佩,和象征著曹家的虎形圖騰玉,你可有此二物?”
沒有猶豫,上官單汐搖搖頭,看向千愛,千愛也搖搖頭,這個當真沒有。
晏寒楓不是會動腦筋的人,于是他拿過千愛手中的錦盒,翻騰著,終于讓他翻到了些東西,掏出來一看,竟是一封信。
一陣欣喜,將信取出,晏寒楓笑笑道:“哎皇上太妃,這錦盒中有一封信啊,你們看看。”
趙禎聞聲抬頭,眾人的視線皆聚集于他一身,他只好淡語道:“讀來聽聽?!?/p>
趙傲然與楊修嫻對視一笑,一個希望上官單汐做嫂子,一個希望上官單汐做兒媳婦。
林昭銘不自覺的將手攥緊,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若是此信證實了什么,可怎么辦呢。
晏寒楓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在這種激動人心的時刻,聽著趙禎淡漠的語言,他竟然手也不聽使喚了,他也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但他,也一樣的擔心。
“妹妹,當你拿出這封信之日,就是你該知曉身世真相之時,其實,你并非上官家親生,而是爹爹當年受人之托收養的孩子,我不知你原是誰家,爹爹也不曾提起過,只說玉潭大師父知曉一切,欲查真實身份,唯有到廬州幻霞山彩云觀,原諒姐姐用這種方式告知此事,愛你的姐姐,上官單淇?!?/p>
一封信讀完,亦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趙傲然想了想說道:“照這么看,只要上一趟幻霞山就什么都明了了,那就快快動身去廬州吧?!?/p>
“別費心了?!鄙瞎賳蜗旖俏⑽P起,語氣卻淡淡的,淡淡的說道:“就算問出了你要的答案又如何,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做這個皇后的,所以,算了吧?!?/p>
趙禎輕閉雙眼,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會是這樣的回答,或許他不該有這樣的期待。
楊修嫻也是揚起嘴角,語氣里滿是慈祥,卻慈祥里摻雜著冷冷的威脅,她說道:“這皇后可不是你想不當就不當的,先皇遺詔,違者立斬,所有與你有關的人都有殺身之禍,千愛,包括你遠嫁的姐姐,所以,你必須證實一切,回去收拾一下,過兩日,皇帝親自陪你上幻霞山,不得違旨,還有,曹家一事是個大秘密,你要守口如瓶?!?/p>
見趙禎也不語,上官單汐無奈接旨,帶著千愛回了行館。
這兩日,皇宮平靜的很,上官單汐的皖瓊軒也安分的很。
唯一算的上是大事的,也就是歷時一個半月,上官奕終于安排好漳州和泉州的事宜,賑災歸來,然而兩日不出門的上官單汐,并不太清楚,也沒有心思去和哥哥團聚了。
趙禎秘密召見上官奕,訊問了關于上官單汐身世的事,可是很奇怪,原本以為此事,就算是沒有告訴上官單淇,起碼,上官鶴云在離家之前,也應該告知上官奕,然而并沒有,可見上官單汐的身世,必定是個死穴,誰觸及了,誰就要死。
皖瓊軒里,一院子的下人竊竊私語著,各個心里跟抹了蜜一般甜,只因為一個關于后位的預言。
后宮之中,唯一傳的最快的就是閑話,那陣勢可以說是迅雷不及掩耳,前兩日上官單汐與趙禎在念慈宮里覲見之后,便有了些許消息傳了出來,說是貴太妃破天荒的要上官單汐過宮請安,就是因為上官單汐即將成為中宮皇后。
與院中的歡樂氣氛不同,主臥里一直處于低氣壓狀態,上官單汐也聽到了這些傳聞,但她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恐怕這便是貴太妃對她的逼迫,她恐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貴太妃竟然也有這樣的心思。
千愛來來回回的在床與衣柜之間穿梭著,打理著行裝,時不時的瞄一眼已經入定的小姐。
上官單汐盤著腿坐在床上,披頭散發的,根本無心打理,此番出宮,她恐怕要帶著那個秘密遠走高飛。
淡漠抬眼,看看千愛不停的收拾著,這個姑娘跟了她十年,難道要她陪著自己躲躲藏藏嗎?
上官單汐微微一笑,輕道:“千愛,此番出宮,你便不要陪著我了吧?!?/p>
聞言,千愛身子明顯一顫,起身,慌忙跑到床邊,半跪在床邊,說道“你別想要甩掉我,從小我都沒有與你分開過,你是我的主子,你去哪我就去哪?!?/p>
上官單汐不禁失笑,寵溺的拍拍她的香肩,淡笑道:“傻吧你,我可是要去逃亡的好不好?!?/p>
“刀山火海我都跟定你了。”千愛堅定的說著,不給上官單汐任何余地,說道:“咱們還是想想怎么逃好吧。”
上官單汐無奈的笑了,搖搖頭,這千愛倒是比她還犟,輕語:“好吧,跟著就跟著吧,恐怕我也離不開你?!?/p>
夜幕降臨,可是兩人還是沒有想到什么好辦法,手托著腮,兩人面對著面,對著嘆氣。
上官單汐拿手在桌子上畫著圈圈,說道:“偏偏弄出個曹文君來,要不是不是很和諧,真是過分?!?/p>
千愛捋了捋青絲,輕語道:“是啊,你不能不是曹文君,皇上更不能不是皇上,恐怕是逃不掉了?!?/p>
上官單汐素手微微一僵,心中暗暗重復了一遍千愛的話,心中一陣不安,沒錯,她不可能不是曹文君,但皇上卻可能不是皇上,她要走要留,走了如何,留了又如何,這事,恐怕要向一個人詢問一番才好。
“我出去一趟,晚些回來?!鄙瞎賳蜗活櫱鄣暮艉?,深夜沖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