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客棧里突然來了個白胡子老頭,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藥,就退了趙禎的燒,并說天亮趕來這個地方就會看到上官單汐,于是身體還虛弱的趙禎不顧勸阻,老早起來,找到崖下。
趙禎極度虛弱,靠在趙傲然身上,當他看見蹦蹦噠噠走來的上官單汐時,淡淡一笑,蒼白的唇里弱弱吐出兩個字:單汐。
那聲音小的可憐,恐怕只有趙傲然隱約聽到。
千愛一聲小姐,引得大家看向前方,上官單汐揮手跑來。
“單汐。”
或許是林昭銘見到上官單汐平安無事,太過激動和高興,竟然大喊出聲。
上官單汐聽后不僅是一怔,直接扭到腳,順勢摔倒在草地上,她搬著腳揉捏著,心中不禁暗暗埋怨著,昨天晚上那個老神仙是不是唬她的,為什么是第一個叫她名字的是林昭銘而不是趙禎?這件事情真的是有些驚悚。
“沒事吧,怎么樣啊?”幾人忙沖到身邊,拎起上官單汐四下打量著,詢問著,關切至極。
然而上官單汐似乎沒那個心思搭理他們這群人問的愚蠢問題,一瘸一拐的走到林昭銘面前,仰臉看著他,幾乎是怒吼道:“林昭銘你瘋啦,叫那么大聲干什么,嚇得我摔倒,扭到腳了。”
千愛忙上前拉過上官單汐,林昭銘只得笑笑,不語,這暴脾氣也真是的。
晏寒楓眉頭輕挑,走上前來,看看上官單汐淡淡一下,說道:“哎呦我說夫人,您都摔成這副衰樣了,就別這么盛氣凌人了好吧,咱們大家可是沒日沒夜的找你,你若是完好無損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上官單汐惡狠狠的抬眼,轉臉向晏寒楓,咬牙切齒道:“晏寒楓你不說話會死啊。”
晏寒楓咧嘴一笑,向后跨一步,又向左跨了一步,躲到趙禎的身后。
趙傲然扶著趙禎走上前,輕語道:“還好你沒事,否則皇兄要瘋了。”
上官單汐幾乎是扒在千愛身上,轉臉,看看趙禎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問道:“你沒事吧,看你病的很重的樣子,是不是受傷了不肯看大夫,在山崖下找我了?”
千愛輕聲說道:“可不是,本來一點小傷也不算什么的,只是又奔波又淋雨的,就這么虛弱了。”
“邵益,對不起。”頭低低的,這上官單汐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在這么多人前跟人道歉,甚至是她第一次認認真真的跟人道歉,只因為這個人,她真真的在乎。
趙禎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踉蹌著走過來,直接摟住上官單汐,責備道:“丫頭,下次若再敢自作主張,定不饒你。”
“是,小的遵旨。”乖乖甜甜的說了一聲,上官單汐離開趙禎的懷抱,盯著他說道:“可是我也要說說你了,大哥,我摔下山崖,渾身酸痛,剛剛又扭到腳,你能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關心我一下啊。”
趙禎點點頭,上官單汐卻冷不丁道:“算了,不用說了,反正我走不了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若是公子不介意,我背單汐回去吧。”林昭銘本想彌補一下剛剛的錯誤,就自告奮勇要求背著上官單汐。
“不不不,不用了,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太危險。”沒想到這次上官單汐反應這么大,直接向后跳了兩步。
“小姐小心,別摔了。”千愛趕忙扶好她。
趙傲然不禁輕笑,打趣道:“喂,你反應怎么這么大啊?不要昭銘哥哥背著,莫非你是想要寒楓背你。”
幾人看向一直心不在焉的晏寒楓,晏寒楓坐直了身體,干咳兩聲,說道:“咳咳,我從沒背過女人,一向是抱的,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趙禎看了看一臉壞笑的晏寒楓,翻了個大白眼,又看了看上官單汐糾結的面部表情,也笑著打趣道:“算了,要不,還是為夫來背你吧。”
“別鬧了,您這身子骨?我還是自己走好了,千愛。”千愛應聲而來,扶著上官單汐,走回客棧。
這天晚上,上官單汐就守著趙禎,不知道是不是不用再為上官單汐擔憂,他睡得特別好,身體也恢復了,也該回宮了。
這些敏感的人也不是沒有問過,關于上官單汐身邊時常圍繞的白衣守護神,上官單汐只搪塞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在自己身處險境之時,他們就會自動出現。
然而鮮有人知,這種現象的出現,是自兩年前上官單汐離家出走開始的,知妹莫若哥,上官奕怕她一人在外,惹事被人教訓,便吩咐下去,必須有人時時跟在上官單汐左右保護著。
遣回了眾人,只有上官單汐和趙禎兩個人,并肩走著。
踏著晨光,迎著朝霞,一對璧人,漫步花下,美妙至極。
上官單汐左看看右看看,這一路的綺麗景色,嘆為觀止,她不禁轉臉,問道:“哎,這里是哪里啊,我怎么不知道皇城有這么美的地方,你認識的話幫我說說好話,我在這邊住些日子。”
趙禎微微一笑,輕聲說道:“這是去南清宮的路,回宮之前,我想帶你去看看八皇叔。”
“八賢王?”上官單汐不禁一驚,紫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瞪,滿臉的不可思議,說道:“不是,江湖傳言說他患了陽狂病不是嗎?你還常常去看他啊?真孝順。”
最后一句,上官單汐確實是發自內心的話,她說這話時,眼里都是笑笑的,她是善良的,她喜歡善良的人,恰好,趙禎就是這樣一個人。
趙禎笑笑,并不語,徑自敲開了南清宮的門。
兜兜轉轉,由南清宮的管家帶領兩人走到一處院落,鍍金的牌匾上,刻著三個大字,飲風齋,很別致的名字。
正對院門的房間,開著門,趙元儼一襲鵝黃色華服,拉開架勢,手執毛筆,游刃有余的在紙上游走,頗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意味。
趙禎拉著上官單汐輕聲往前走,上官單汐眼尖的瞄了一眼桌上的畫作,是竹,翠葉霜筠,盡含煙之態,可謂上乘,能做出此等畫的人,必定是深有造詣之人。
似是感覺有人靠近,趙元儼驟然停筆,抬眼,見是此二人,釋然一笑,隨和的輕道:“禎兒來啦。”
趙元儼抬眼,上官單汐亦抬眼,細細打量,這人四十幾歲,卻是英氣十足,一身華服筆挺,眼神清澈,表情收放自然,以她多年來診病的經驗,上官單汐確定,這人沒病。
趙禎甚是禮貌,不顧自己皇帝的尊貴身份,微微頷首,輕聲說道:“皇叔,我很久沒有來看你了,近日出宮,想著來看看你,就帶單汐一起來了。”
“汐兒?”趙元儼輕念了一句,呵呵一笑:“原來,就是上官家的小汐兒,丫頭都長這么大了。”
上官單汐扯扯嘴角,弱弱的問道:“王爺,您沒病啊。”
“你看本王,像是有病的樣子嗎?”趙元儼輕笑,毫不在意上官單汐的無禮,擺擺手說道:“好了,快進來坐吧。”
趙元儼,宋太宗第八子,趙禎八皇叔,世稱八賢王,平生寡嗜欲,惟喜聚書,好為文詞,精于像物,十年前,趙禎即位后,太后劉娥臨朝專政,八王唯恐劉太后忌憚,深思沉晦,閉門與外人隔絕,自稱謬語有陽狂病,也就是所謂的神經病,不能上朝議事,這一躲,已是十年,此事,鮮有人知。
劉娥和楊修嫻端坐在壽康宮里,還有賢妃德妃在一邊,上官單汐走進來,穩穩當當,屈膝請安樣樣齊全,倒是這些看慣她瘋的人吃了一驚,就是趙傲然也是一臉的不相信。
劉娥淡淡的說道:“這上官單汐出宮半月,倒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啊,竟是如此懂規矩了,著實讓哀家不適應了。”
趙禎哈哈一笑:“那母后你恐怕要盡快適應了,我們已經找到了那件高人贈與的玉佩。”
千愛恭敬上前,把錦盒交給皇太后。
劉娥和楊修嫻經過細細比對,證實龍佩和鳳佩確實是同一材質,于是莫名其妙也順理成章,上官單汐成了大宋的貴人。
可是賢妃還是不服氣,在皇太后耳邊不停吹風,可氣的是皇太后還聽了她的,要考上官單汐琴棋書畫,傲然和林昭銘真是渾身冒汗,可是上官單汐卻是微微一笑,欣然接受了。
出了壽康宮,趙傲然擔心的問:“單汐,你行不行啊?”
林昭銘眉頭輕皺,接茬道:“是啊,若是做不到,我們就一起想辦法,你可千萬不能出差錯。”
上官單汐輕笑,無奈的搖搖頭,淡淡道:“你們吶,就不要擔心了好嘛,怎么說以我上官單汐的才情,也可以算得上這汴京城里數一數二的了,別說琴棋書畫,就是詩詞歌賦,我也來者不拒好吧。”
不知為何,聽了這話,趙傲然更不放心了,林昭銘亦然。
上官單汐攬過趙傲然的肩,輕聲說道:“放心,我已然回到皇宮,那這個皇后,我便當定了,甚至可以,不擇手段。”
呂婧媛不明原因,匆匆忙忙的走了。
晏雨寧款款走來,道:“別高興的太早,這里是后宮,未來皇后,可要注意您的言行。”
上官單汐挑挑眉,把手撤回來,微微輕笑。
晏雨寧又道:“太妃和太后老了,是只能考個詩聽個曲什么的,可是畢竟還有賢妃,只要有她在,你就別想輕易登上皇后寶座,我勸你啊,今天乖乖待在行館里想破解之法才好,臣妾告退。”
語畢,晏雨寧款款轉身離去,不著邊際,說了一席看似嘲諷和警告的話,卻上官單汐覺得,德妃是有意幫助自己似的。
青竹不知道自己主子為什么要幫這未來皇后,而晏雨寧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想還伯父晏殊當年的接濟之情,在后宮立足,多了上官單汐,或許能備日后的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