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個月來的精心調養(yǎng),耶律宗真的病已然痊愈,謝過冥雪,便一身輕松的帶著蕭何離開逍遙醫(yī)館,然而,他前腳離開逍遙醫(yī)館,后腳上官單汐便火急火燎的沖進店中。
關緊店門,冥雪心驚站定,轉身險些一掌劈來,見是上官單汐,才松了口氣,自顧自的落座,自知她是為了何事前來,也不說話,只等她先開口。
果然,上官單汐是沉不住氣的那一個,柳眉微蹙,頗有些心焦的問道:“雪師父,紫裳的病,真的沒法子醫(yī)嗎?就連一點點回還的余地都沒有嗎?”
冥雪輕輕搖搖頭,似是安慰,也似是無奈,說道:“我不知她得的是何怪病,但若有法可醫(yī),我自不會拖到這么久。”
上官單汐斂下清澄的眼眸,靜立,不語。
“或許你該慶幸,她身患此疾,活到現(xiàn)在,已然是個奇跡了。”冥雪說著,上前扶過上官單汐雙肩,迫使她落座。
上官單汐坐在太師椅上,兀自嘆氣,她不愿接受,卻又無可奈何,人世間,死亡,或許是上官單汐,唯一不敢面對的。
冥雪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輕聲問道:“宮主,你可記得宗真?”
“誰是宗真?”毫無印象,上官單汐脫口而出。
冥雪抬眸,疑問道:“就是一個月前,你送來問診的那個男子,你不會不曉得吧?”
“哦,你說的是他啊,原來他叫宗真。”聞之,上官單汐竟然萌生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然而,僅僅一閃,即逝,盡是恍然,道:“不對啊,真,可是犯了皇帝名諱,難道這個宗真,不是宋人?”
冥雪重重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這便是我要跟你說的,最近,我發(fā)覺街上莫名的多了些許生面孔,暗中調查打探了一番,得知他們都是遼人,所以,我懷疑這個宗真,也是遼人。”
聞言,上官單汐不禁背后一凜,瞬間,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說道:“不會吧,自從潭淵結盟之后,宋遼和談,怎么會有遼人入境呢?”
冥雪淡淡的說道:“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沒有輕舉妄動,且等等看他們下一步要做什么。”
上官單汐微微點頭,輕語道:“我去查查看,雪師父還有別的事嗎?”
冥雪幽幽的搖搖頭,卻在上官單汐起身欲走之時,一改平常的清冷態(tài)度,柔聲說道:“汐兒,別太難過。”
抬步,開門,離去,說不難過是假的,紫裳那么好的一個姑娘,任誰都會為之惋惜,然而,生活還在繼續(xù),隱患尚未消除,沒有時間留給他們去悲傷。
紫裳虛弱的躺在床上,深凹的眼睛,蒼白的嘴唇,看著讓人無比心疼,青衣陪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
紫裳強擠出一個微笑說:“青哥,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一時還死不了,我要等汐兒回來,我有事要交代你們大家。”
上官單汐匆匆而來,身后跟著林昭銘和晏寒楓,上官單汐沖到床邊,看到奄奄一息的紫裳,鼻頭一酸,眼淚瞬間落下。
虛弱的紫裳拉住她的手,上官單汐跪坐床邊,紫裳強扯一抹淡笑,說道:“汐兒,我最佩服你,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擔當,最有善心的人,你要照顧好家里的老老小小,我會在天上,永遠守護著你們。”
上官單汐重重點頭,紫裳又道:“青衣,別傷心,死是早晚的事,我很開心沒有成為你的累贅,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開開心心的,知道嗎?”
青衣強忍淚水,手緊緊的攥著紫裳干枯的素手,說道:“傻丫頭,你會好起來的,會的,我們還沒有成親,我還沒有帶你去游覽名山大川,我還沒有帶你去浪跡天涯,你不可以就這么丟下我。”
“我把這個幸福的權力,讓給別人了,你們都要好好的活下去,答應我,都要好好的活著……”紫裳蒼白的唇,嘴角上彎,手重重垂下,微笑著離去。
上官單汐輕閉雙眼,眼淚滑落,再不忍心看下去。
整個上官西苑都充斥著哭聲,剛剛追過來的喬疏毓,愣是沒敢踏進房里,呆呆站在門口,眼眶中竟也有晶瑩閃爍,她雖與青衣紫裳不熟,但見如此場面,也深知,又有一個人已然離開了這個世界,悲哀的氣氛籠罩著周遭的空氣。
青衣抱起紫裳的身體向外走,上官單汐慌忙問道:“青衣,去哪里?”
青衣掛滿淚痕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道:“她說過,等身體好起來,想去花海,如今,雖然花落了,我還是要帶她去走走,放心吧,很快就回。”
“跟著他,別讓他做傻事。”上官單汐對身后的林昭銘和晏寒楓小聲道,兩人尾隨而去。
喬疏毓拖著步子進房,上官單汐正對著喜服發(fā)呆。
“單汐!”喬疏毓輕喚了一聲走過來,靜靜的站在上官單汐身側,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上官單汐手撫上喜服細細的針腳,淡淡的說道:“這個,是我給他們準備的喜服,本來說,逍遙樓開張,他們就成親,幫我一起打理,可是沒想到,我在宮里出了事,倒是誤了他們。”
喬疏毓恍然,說道:“我就覺得他們不像是真的兄妹,單汐,別想了,或許這對紫裳是一種解脫吧。”
“也許吧。”上官單汐微笑看向喬疏毓,說道:“繁重的活可以讓人忘記一些事情,吩咐下去,三日后逍遙樓開張。”
喬疏毓微微有些遲疑,輕語道:“可是青衣他,真的能行嗎?”
上官單汐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放心吧,青衣是個有擔當?shù)拇笳煞颍仙言岫Y結束,就讓他開始工作,照我說的去做行了。”
“好,那我去交代一下。”喬疏毓點點頭,不敢耽誤,轉身離去,去交代事務了。
上官單汐素手輕輕拂過大紅的喜服,嘴角一抹微微的笑意揚起,鳳袍也不過如此。
福寧宮里,里里外外站著不少的人,太后太妃,各宮嬪妃齊聚,下人就足足站了半個院子。
裴安手托著拂塵立于門口,以一己之軀擋著氣勢洶洶的眾人,只是聽著回話,已經(jīng)著實有些力不從心了。
皇太后云袖疊于腹前,昂首立著,冷聲說道:“裴安,你且回哀家一句實話,皇上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他為何對我們這些人避而不見,他是不是出宮去了?你說!”
貴太妃一貫的溫柔嫻靜,輕語道:“你倒是說話啊,皇上在里面便好,若是不在,你也跟我們說句實話,誰也不會為難你一個下人不是?”
呂婧媛媚眼一瞪,素手輕指,說道:“你是軟的不行非得來硬的不是?你是御前伺候的,被打了也總是不好看的,快快去請皇上出來便也是了,這大冷的天,凍壞了太后太妃和皇妃你擔待的起嗎?”
“行了,一大早的就在院子里吵鬧,成什么樣子。”趙禎開了門,一臉的氣急敗壞,冷冷的說道:“都進來吧。”
主位讓給了太后和太妃,趙禎自顧自的坐在一旁,眼前的這些個人,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些人此番來意,自然也沒什么好臉色給她們看,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太后和太妃。
皇太后劉娥先開了口,說道:“皇帝,中宮皇后已然被廢冷宮,如今這上官單汐放火燒宮,趁亂潛逃,你準備怎么做?”
趙禎慵懶的靠在椅背上,淡淡的說道:“這件事情,朕自有定奪,母后您操持后宮已然辛苦,這事便不勞母后費心了。”
呂婧媛?lián)崃藫狒W邊的青絲,輕語道:“皇上不會是要將廢后接回宮中吧,這樣是否對深受其害的人不大公平?”
趙禎眉頭輕挑,嘴角微微揚起,說道:“公平不公平朕心中有數(shù),賢妃未免有些逾距了,朕的心思,你不必猜。”
呂婧媛微微俯身,頷首,弱弱的說道:“臣妾不敢。”
“皇后是朕的人,由朕定奪便是,你們都不必多說了,母后與小娘娘也都回宮休息吧。”毫不留情,趙禎淡淡的一句話,連同太后與太妃娘娘也一并趕出了福寧宮。
上官單汐一襲白衣,臉蒙白紗,手握寶劍,衣袂飄飄,一派女俠風骨,行在上玉山的路上,一如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逍遙宮四大護法陪著上官單汐,一同踏進楓林山莊。
上官單汐淡淡的問道:“為什么要回總壇啊師父?”
程風輕笑,說道:“讓你知道我們逍遙宮到底是干什么的。”
上官單汐聽的糊涂,這逍遙宮能是干什么的,推開密室的門,倒是沒有預想中的什么詭異場景,然而,預想不到的,才更令人驚悚。
何況眼前之人,太過熟悉,英氣十足,慵懶輕慢,豈不就是八賢王,趙元儼,偌大的房中,卻只有他一個人,上官單汐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瞪得老大。
卻趙元儼一點也不意外上官單汐今日的光顧,也是,當初這小妮子可是他親自提拔的不是,這種尷尬又奇怪的見面,他自是知道,早晚也是要見的。
上官單汐眉頭輕皺,問道:“王爺你,怎么會在這?”
程風微微笑笑,輕聲說道:“八王爺,便是我們逍遙宮的尊主,今日便是要你見他來的。”
尷尬異常的笑笑,上官單汐險些一個趔趄摔了,穩(wěn)住重心,柳眉微蹙,頷首不語。
趙元儼懶懶的開口,卻是輕笑出聲:“怎么?在這里見到本王,你倒是不自在了啊,小汐兒。”
單汐鼓鼓腮,扯扯嘴角,弱弱的抬頭,可憐巴巴的望著趙元儼,弱弱的問道:“皇叔,你不是要造反吧?”
“哈哈!”趙元儼不禁輕笑出聲,道:“小丫頭,你覺得本王若是要造反,此番還敢找你前來嗎?恐怕未及出師,我便已橫死你的刀下了吧。”
“哈哈算是吧。”上官單汐一時釋然,肆意的落座。
趙元儼輕語道:“你的四位師父,繆程風,仇沐鷹,歐冥雪,舒寄月,便是我們大宋四大護國家族的后人,護國四大家族,早在先皇一代就被人陷害,削官奪權了,本王十年前自語陽狂,實則暗中建立逍遙宮,這里的人,都是被朝廷遺棄而仍有一腔護國熱情的人,你們上官家,亦參與其中,逍遙宮表面上和皇宮沒有任何關系,實則暗中發(fā)展勢力,以備不時之需。”
上官單汐恍然,有些嗤笑的說道:“就是為皇上好了。”
繆仇歐舒四大護國家族,為宋太祖趙匡胤打下江山,曾經(jīng)備受器重,盛極一時,然而先皇宋真宗時期,被奸相丁謂陷害,以致削權,從此隱于江湖,不想?yún)s是被八賢王收于麾下,默默守著大宋江山,守著趙禎。
提及遼人入境之事,上官單汐好學的問及如何辨別,趙元儼告知她兩點,一是,遼人臂上皆有狼頭紋身,那是圖騰,另一是,遼人喝水,習慣背對河水,衣衫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