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饒是給趙禎猜中了,昨夜南風北風的刮著,一場大雪降臨,滿山遍野純白一片,純凈而美好,但見如此干凈的清景,任誰也沒有以鮮血將之染紅的心思。
下過雪的天氣格外寒冷,冷風拼命的刮著,似乎要將眾人打透,些許伏在面上的雪摻雜著軟筋散隨性的飄著。
青桐掌門道:“這峨嵋山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如此純凈的美景,將要被鮮血染透了。”
身邊一位,帶著鬼面具,手搖折扇,看來是青桐軍師一般的人,說道:“我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這里已被白雪覆蓋,聽聞,夏日的峨嵋之景甚美,漫山遍野的花,亦是花香漫山?!?/p>
一對男女格外親昵,那男子分明是那日逍遙樓里,與周子怡發生爭執的劉斐益,將一隊人馬留于門外,只有五人前去。
推開院門,只有逍遙宮宮主坐于庭院正中,周子怡立于身旁,上官單汐身上裹著厚厚的斗篷,手上抱著小暖爐,臉蒙輕紗,肆意的靠在椅背上,院中干凈的令人驚悚。
周子怡微微輕笑,說道:“早知幾位大駕光臨,宮主恭候多時了。”
劉斐益不禁搖搖頭,哈哈大笑,說道:“哈哈哈,你峨嵋已沒有能用之人了,就憑你二人,如何抵擋我青桐百人?!?/p>
“哼,百人?”上官單汐大眼睛一瞪,笑意盡顯,冷哼一聲,說道:“我說了,你可別生氣,你的百人隊伍里,多多少少混入了我逍遙宮的人,大家辛苦,我差人帶他們睡覺去了?!?/p>
“你……啊。”青桐掌門手捂胸口,表情異常痛苦,指指上官單汐,道:“這是,軟筋散,你卑鄙。”
“早叫你別動氣了?!敝茏逾⑽⒁恍?,拍拍雙手,四女子飛身而來。
青桐掌門大手捂著胸口,顫顫巍巍的吼道:“大家別動手,不要打?!?/p>
說話間,四個女子已經深入其中,以游刃之勢打破了眾人的心理防線,逼得他們不得不運功出手,否則必死無疑。
劉斐益運起真氣,一掌推出,將齊曉曉護于身后,高聲道:“不打不行啊?!?/p>
經過一番毫不費力的打斗,四女子適可而止,收手,回到上官單汐身后,青桐幾人再無力動手,倚靠著彼此。
楊克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指上官單汐,冷冷道:“堂堂逍遙宮宮主,竟用如此卑劣手段對付我們青桐之人,實在是有些勝之不武,甚至,有夠卑鄙無恥。”
“卑劣,哈哈。”不禁笑出聲來,峨嵋一弟子指指青桐眾人,狠狠的說道:“你們青桐偷襲我峨嵋形單影只的姐妹之時,為何不說卑鄙無恥?在這里論卑劣,誰比得上你青桐派啊?!?/p>
上官單汐伸手制止,一如既往的輕笑,淡淡道:“我逍遙宮并非生事之人,卻也不允許別人騎到我頭上欺負,沒錯,我峨嵋今日可用的人不多,所以,本就沒想與你開戰,今日用此方法,也不過是想動口而不動手,誰是齊曉曉?”
一個女孩掙扎著坐起來,壯著膽子說道:“是我,宮主你可認得我嗎?我以前都是跟在我們掌門人身邊的?!?/p>
齊曉曉可以加重了掌門人幾個字,上官單汐也就引得上官單汐不得不多看她一眼,一個陌生的面孔,微微搖搖頭。
上官單汐鳳眼半彎,輕語道:“倒是沒什么印象,前次相見之時,可是給你們掌門人出盡了風頭,本宮主只記得她了,至于別人,即使是昨夜見過的那幾個,我也是沒有什么印象的?!?/p>
齊曉曉不禁自嘲的冷笑,道:“是啊,風頭都給她搶盡了,她是掌門,不惜逐我出門,來顯示她的掌門威望。”
上官單汐冷冷的盯著她,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可知周掌門為何將你逐出峨嵋?”
齊曉曉賭氣轉頭,臉色微暗,淡淡的說道:“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了,我從小入峨嵋,一直當她是姐姐,可她卻如此不念舊情逐我出門,我咽不下這口氣?!?/p>
上官單汐嘴角輕揚,慵懶的靠回椅背,輕聲說道:“那就讓你這個姐姐告訴你原因吧?!?/p>
周子怡看著此時虛弱著還那么賭氣的齊曉曉,一陣心酸涌上心頭,輕道:“峨嵋女子與尼姑庵的尼姑無異,祖師爺留下規矩,峨嵋女子不得私戀他人,我逐你出門,不過是希望,你可以堂堂正正的和他在一起,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上官單汐輕笑一聲,說道:“不知是你還是他,如此的糊涂,才生出了今日之禍,齊曉曉啊,我該說你什么好啊。”
不禁一怔,齊曉曉柳眉輕蹙,搖搖頭,抽噎著,兩行眼淚瞬間傾瀉,道:“不,怎么會這樣?是我錯了嗎?”
上官單汐淡淡道:“你沒錯,只是不懂得珍惜,這次算是個教訓吧,我也不追究你青桐傷我峨嵋之事,此刻起,我們兩家,恩怨兩消,亦就此別過?!?/p>
淡淡的說完這一句,上官單汐走回房里,周子怡淡漠轉臉,沒有再看齊曉曉,青桐之人自知理虧,自行離去,卻沒有人意識到,那個帶著鬼面具的人,嘴角輕揚的那一抹輕笑。
趙禎送上暖暖的茶水,上官單汐一口氣喝完,趙禎說道:“中午了,該回去了,不然他們又要擔心了?!?/p>
周子怡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頷首輕語,道:“宮主你記得,有什么事定要通知我,焰火為號?!?/p>
上官單汐輕笑著點點頭,說道:“好,我們走了,后會有期?!?/p>
“宮主保重?!敝茏逾鶎扇怂统鲩T外,雙手合十,暗道:謝天謝地謝宮主,這一劫,總算是過了。
行在下山的路上,上官單汐樂呵呵的踩著在前面跑著,趙禎跟在后面低著頭,甩著身上的玉佩,輕嘆氣。
上官單汐轉過身,笑意微僵,跨了幾步走回來,挽上趙禎的手臂,輕語道:“怎么了?不大開心的樣子?!?/p>
趙禎淡淡一笑,轉臉盯著上官單汐的美眸,說道:“有一件事呢,我說了怕你不高興,不說呢,憋得慌,你給我出出主意,我說是不說?。俊?/p>
“說啊?!鄙瞎賳蜗0椭笱劬?,笑笑說道:“那你都說了有一件事了,要是現在要是不說,我也就給憋死了?!?/p>
趙禎腳下站定,面對著上官單汐,將一縷散落的青絲別于她的耳后,輕語道:“其實,我不太想你做這個逍遙宮宮主,今日一見我才知道有多危險,若是沒有這場雪,后果會怎么樣,我根本不敢想象。”
“不要想那么多啦。”上官單汐素手凍得通紅,撫上趙禎的臉,輕語道:“我放不下逍遙宮,就像放不下你一樣,我會跟你回家,可這宮主之位也定要擔著,大不了我給你保證,不讓自己受到傷害好不好?”
趙禎將她的手握著,輕輕揉搓,笑笑說道:“我也不愿禁錮了你,若喜歡便接著做吧,不許受傷?!?/p>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鄙瞎賳蜗珮泛呛堑狞c點頭,趙禎順勢將上官單汐攬進懷中,繼續向山下走著。
趙禎輕語道:“等一下回去啊,宗真定又要給你講一番大道理了了,你且細細聽著吧,他的話似乎比我的管用啊?!?/p>
上官單汐柳眉微蹙,四下里聞了聞,最終停在趙禎的胸膛,輕語道:“我說的嘛,哪來這么一股子酸味。”
趙禎不禁輕笑,淡淡的說道:“這天下之人,我單單忌憚這宗真一個,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不比我少。”
上官單汐鼓鼓腮,微微一笑,手指點點趙禎的臉頰,輕語道:“沒什么好忌憚的,宗真是喜歡我,而且不比你少,可是感情這東西不是一廂情愿的,還有一個我呀,我喜歡他,不如你多,不就夠了?!?/p>
趙禎清淺的在上官單汐的額頭上輕吻,輕語道:“過幾日回宮了,摻雜了朝政后宮,我恐怕又沒有時間這么陪著你了?!?/p>
上官單汐微微搖搖頭,笑笑輕語,說道:“你是一代仁皇,當然是朝政比較重要了,怎么說,我也是一朝賢后啊?!?/p>
趙禎的手緊了緊,他有如此皇后,也算是撿到大便宜了,別無他求。
峨嵋之事告一段落,上官單汐與趙禎趕回逍遙樓,一日不見,耶律宗真可是急壞了,雖然有上官單汐和趙禎兩個人,卻多少是讓人擔心的,趙禎沒有功夫,上官單汐的那三腳貓功夫,連個小廝都打不過,還不夠驚險嗎。
責備之聲隨之而來,上官單汐就這么靜靜的聽著,也不說什么,也不能說什么,趙禎雖是不怎么高興的,但是上官單汐可是給他保證過了,耶律宗真是對她有好感的,但她沒有,這便夠了,饒是兩人如此對峙著,上官單汐給耶律宗真數落的,便如犯了錯的小孩子一般,有趣。
夜,陰風陣陣;燈,星星點點;人,歡呼雀躍。
饒是寒冷冬日,饒是白雪覆蓋大地,這樣的夜晚,一行人還是出門,到空曠的郊外,放孔明燈,再過幾日,耶律宗真便要回遼國,眾人一同出門玩一玩,算是送行。
上官單汐幾人都在寫心愿,晏寒楓一人呆呆站著,喬疏毓湊上前去,問道:“哎,晏公子,你為什么不寫?”
晏寒楓搖搖頭,握著手中的紙,只淡淡道:“我一向不信這個的?!?/p>
喬疏毓搖搖頭,晏寒楓這家伙,可真是個無趣之人,她偷偷換下孔明燈上的心愿。
上官單汐的做了兩個碩大的孔明燈,一個趙禎,一個宗真,寫的一筆好字的她,可謂大展拳腳,沒見她寫幾個字,卻樂呵呵的在紙上寫著,完全不顧寒冷。
趙禎靜立于上官單汐身后,不時夸贊這字寫得不錯,耶律宗真拿著小暖爐遞過去,生怕上官單汐冷著了。
宗真湊上前一看,笑笑說道:“單汐,你做了兩個,未免太貪心了些吧?!?/p>
趙禎則是臉上始終掛著微微笑意,輕語道:“這丫頭一向都這么貪心,若是少了她的,可要不高興了。”
“你們兩個管的還真多啊,給你們個機會,陪我去放燈。”上官單汐俏皮一笑,忙拉著他們兩個去放。
四只孔明燈放出。
耶律宗真:上官單汐永遠幸??鞓贰?/p>
趙禎:上官單汐一輩子開開心心,自在無憂。
上官單汐:趙禎一輩子平平安安,宗真永遠健健康康。
林昭銘認認真真的寫著,趙傲然伸頭去看:“昭銘哥哥,你寫了什么?”
林昭銘忙藏于身后,笑笑說道:“這個不能看的,看了就不靈了?!?/p>
“哎呀借我看看嘛,看咱們寫的是不是一樣。”趙傲然說著伸手去搶,爭搶間,孔明燈從中間撕裂。
林昭銘狠狠的盯著趙傲然,卻口中只淡淡的說道:“那是祈求我娘快點好起來的,現在撕碎了,你開心了?!?/p>
“我……”趙傲然話還沒出口,林昭銘便拂袖而去,傲然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眼淚在眼里打轉,嘟囔道:“為什么不聽我說完,林昭銘你真是過分。”
上官單汐忙走上前,輕拍拍她肩,微笑著說:“沒事的,大男人,沒那么小氣,明天就好了,我幫你放孔明燈啊?!?/p>
趙傲然的孔明燈緩緩飄走,上寫著:林夫人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