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節,皇宮中自是熱鬧的,一個心血來潮,下午皇太后劉娥請了逍遙宮的歌舞入宮表演,叫了太妃,于升平樓中一同觀看,青衣他們也是剛剛離開的。
“這逍遙宮的歌舞確是不錯!”劉娥贊賞的說道。
劉娥坐在主位上,回味著剛剛的歌舞,甚是欣賞,楊修嫻坐在她身邊,見她如此,倒也舒心不少,兩人想的有些出神,也沒注意,階下的小太監和小宮女,頭埋得低低的。
春曉端著茶盤走進來,她好像是,貴太妃宮中的,劉娥抬眸,眉頭一皺,楊修嫻輕笑,問道:“春曉,怎么是你啊?錦瑟呢?”
“死了!”春曉慢慢抬頭,臉上露出一抹邪惡冷笑,恍若罌粟綻放一般,這話很輕,但是卻讓人感到無比的寒冷。
“皇太后,還我曹家人命來。”冷語,春曉從茶盤下抽出短刀,惡狠狠的吼著,一個飛身,直直沖向劉娥。
上官單汐從門外沖進來,抽出腰間長鞭,向前一甩,鞭子纏在春曉腰上,上官單汐用盡全力將她拉回,卻不想春曉一個回旋轉身,短刀劃傷上官單汐右手,一道血口劃開,上官單汐吃痛放手,趙禎慌忙上前,將她扶到一邊坐下。
宮女太監模樣的兩人抽出腰間軟劍,飛身出來,趙傲然慌忙幾步跨上前去,攬起地上長鞭,直直揮出,對付那宮女,那宮女彎身一躲,上官單汐不禁心驚,那張臉,竟和藍嫣師姐如此相似,顧不得傷,徒手上前,與春曉動起手來。
小宮女在前與趙傲然纏斗,小太監忽然回身,一把劍直直飛向上座的皇太后劉娥,上官單汐一時心急,順手拔下頭上的紫玉金花簪,甩了出去,劍隨之改道,射向身后屏風。
一隊軍隊沖進升平樓中,加入一場纏斗中,將趙傲然與上官單汐隔在一邊。
上官單汐與趙禎張開雙臂護著劉娥和楊修嫻退于一旁,趙傲然飛身掠過軍隊,狠狠的一腳踢在春曉肚子上,春曉手捂腹部蜷在地上,宮女太監架起她,匆匆飛身出去。
“你們,帶齊人馬翻遍皇宮,捉住三個刺客,朕重重有賞。”趙禎緩過神來,吼道,一隊侍衛匆匆出去追刺客。
“怎么樣,用宣太醫嗎?”趙禎慌忙上前,輕撫上官單汐手臂,那道鮮血淋漓的口子還順著上官單汐輕捏的指尖滲著血,不由得一陣心疼,當真是疼,比他自己受傷時都疼。
見他如此擔憂,上官單汐笑著搖搖頭,說道:“好啦沒事的,這點小傷,我自己應付的來。”
趙禎攬著她坐下,并不多說什么,他也知道,在太后面前不宜多說多做,否則她又要對上官單汐不滿的。
“來人吶,準備說和布來給娘娘包扎一下。”趙傲然吩咐人拿了水和干凈的布條來。
上官單汐包扎的手法很是嫻熟,也是,對于她這個從小受慣了傷的人來說,包扎,是一種必備的技能,千愛不在身邊的時候,自己也是要能夠解決的。
趙禎眉頭緊蹙,轉臉瞄向一側的皇太后,問道:“母后,這春曉是什么人物,怎么會突然行刺你呢?”
劉娥微微搖搖頭,又轉臉看向身邊的退太妃,冷冷的說道:“哀家怎么知道,這春曉是貴太妃念慈宮中的人,想必,她都不知道這丫頭的底細吧,否則也不會任她前來行刺了。”
楊修嫻輕嘆一口氣,說道:“哀家也不知道這丫頭是何許人也,當初我調了向晴去皇后宮中,這春曉便被調上來了。”
趙禎微微點點頭,輕語道:“這丫頭的行刺絕對不是個巧合,明日朕便派人去查這個春曉的底。”
劉娥抬眸看了看上官單汐,眉頭微蹙,卻是輕語,柔聲問道:“皇后,你本該恨哀家,那又為何要救哀家?”
“如果非要一個理由,因為你是皇上的娘,你窮盡一生在疼愛皇上,我也是要愛他一世,所以,愛屋及烏。”上官單汐放下手中的濕手帕,沖太皇太后笑笑,接著忙自己的。
趙傲然笑笑轉臉,忽然眼前一亮,那只紫玉簪靜靜的躺在地上,可是總覺得很奇怪,撿起它,仔細打量了一番,卻發現紫玉中的金花突出了一塊,拔出來一看,竟還有字。
趙傲然眨眨眼睛,將紙條揚起,驚道:“皇嫂,你這簪子里,有東西。”
“什么東西啊,那里面還能藏東西嗎?”上官單汐漫不經心的問了句頭也沒抬,看著自己包的傷口,暗自叫好。
“拿給哀家看看。”劉娥沉沉的開口。
楊修嫻不禁心頭一驚,眼睛瞪得老大,手不自覺的攥緊了衣擺,這簪子是她和彩蝶當年義結金蘭之時做的,一模一樣,當日找到這簪子時,簪上莫名多出一朵金花,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卻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竟是可以藏東西的,這,該不會是有關曹家的秘密吧。
劉娥快速掃了一番,挺著了背,竟是氣的身子直顫,猛地拍案而起,咬牙切齒,惡狠狠的吼道:“來人,把林敬承給哀家綁來,擺駕回壽康宮。”
上官單汐眉頭輕挑,一陣不安涌上心頭,不禁出聲,輕輕的問道:“怎么了?”
劉娥把紙遞給趙傲然,趙傲然便大聲的讀了出來,此信竟是周芊芊留的絕筆信,上書了陷害皇后的內情,對張傾顏下毒之事是她做的,而毒藥是林敬承送進宮里的。
“林大人到!”林敬承對于夜半被人臨時宣進宮中好像并不驚訝,也沒有一絲的驚恐,直直走進壽康宮,低頭頷首,恭恭敬敬的請了安。
趙禎淡漠上下打量了林敬承一番,眼中一絲冷意閃過,淡淡的問道:“林大人,可知朕此番宣你入宮,所為何事啊?”
林敬承斂下眼眸,從容淡然的說道:“來的路上,裴安公公提了一嘴,臣已知大概,聽說春曉造反了,可是傷了人了?”
慵慵懶懶,上官單汐把剛剛包好的手往出一亮,不語。
趙傲然死死的盯著林敬承,語氣中滿是冷意,說道:“春曉好像是由林大人你從府上選來,讓我二哥送進宮的吧,你又怎會不知,這春曉究竟是何人呢?”
林敬承淡淡抬眸,一臉無辜,故作淡定的笑笑,低語說道:“公主可是冤枉老臣了,老臣確是不知她是何人,更不知她是刺客,您大可讓春曉前來,老臣可以和她對質。”
“哈哈好,好你個林敬承,你這是要哀家將人追回再問嗎?”啪的一聲,劉娥拍案,道:“好,便如你愿,此事先放在一旁,那陷害貴妃嫁禍皇后一事呢。”
楊修嫻無奈輕嘆,淡淡的說道:“林大人,后宮之事,與你何干?為何要殘害皇子,嫁禍給皇后,你到底是何居心?”
趙傲然將紙交給林敬承,他依舊一副毫不在意的態度,幽幽抬眼,看向上官單汐,她正懶懶的靠著椅子,閉目養神。
“皇后不是上官家親生,老臣要為太后斬草除根,斬殺余孽,望皇上明鑒。”林敬承這話幽幽出口,說的那叫一個云淡風輕,冰冷嗜血。
上官單汐一個哆嗦坐直,這事她本想萬不得已才說,趙禎也是和趙傲然對視了一眼,這事,他們全然之情,本想待查清曹家之事再告知太后的,楊修嫻也是心中一顫,這事,她本并不打算公諸于世的,卻不想在這個多事之秋給林敬承這老頭提前捅破了。
“一派胡言!”劉娥眉頭緊鎖,冷冷道:“把林敬承收監,待哀家查清春曉一事,再做定奪。”
侍衛將林敬承架出去,眾人分明看到他臉上肆意的笑。
劉娥那一句一派胡言,讓他們放心了不少,都以為劉娥不會輕信小人之言,便開始懷疑這件事,不禁對視了一眼,都暗自松了一口氣,各自恢復正常狀態。
殊不知劉娥不是不信,而是沒得選擇,林敬承在這個時候捅破這件事,而春曉口中分明提及的是關于曹家的事,若上官單汐不是上官家親生,那必是曹家遺孤,若是如此,抽絲剝繭的查下去,恐怕會牽扯出十八年前的換子之事。
一臉的疲憊,劉娥輕聲說道:“你們也都回吧,哀家有些乏了,想休息一會兒。”
眾人于是離開壽康宮,楊修嫻由太后宮人送回念慈宮,趙禎趙傲然與上官單汐三人回了熙黛宮。
熙黛宮人全部守在門外等著,單汐三人落座桌邊,三人各懷心事,各自捂著個茶杯。
趙傲然輕語道:“這林敬承真是禍害,自己要死了也就算了,干嘛把皇后的事情捅出來,對他有什么好處。”
趙禎舔舔唇,淡淡的說道:“這件事情,呂夷簡還沒有提及,他便提前給捅出來了,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大對勁。”
“是不大對勁。”上官單汐雙手托腮,弱弱的說道:“現在一切的矛頭都開始指向我了,可是太后竟然沒有因為這件事情遷怒于我,真是太不對勁了。”
趙傲然下巴險些拖到地上了,說道:“我說,你別這么主動好不好,母后現在對你也沒有太大的偏見了,不遷怒還不好嗎,難道非得人家要了你的腦袋才好。”
“那我是真的覺得怪怪的,她這個時候不說,準備殺我個措手不及啊。”上官單汐一臉的煞有其事。
趙禎寵溺的刮刮她的鼻子,輕語道:“還有朕這個皇帝在,誰敢要你的腦袋啊,別多心了吧。”
趙傲然見兩人如此的情狀,不由得搖搖頭,轉臉向一側,借了個由頭,趕緊溜。
趙元儼本以為,呂夷簡與他針鋒相對,必定會伺機報復,指不定會采取什么措施,說不定會將他暗殺,才于與皇上約好的正月十五的晚上,趁著月色匆匆趕回南清宮里。
呂夷簡本也是要將上官單汐身份托出,繼而牽扯出十八年前那件大事,并嫁禍到趙元儼的頭上的,然而卻怎么也想不到,更想不通,林敬承竟然會先自己動手,而且,這么輕易沒有修飾將此事捅破。
趙元儼在皇宮中,自是眼線眾多,很快也是聽說了,對于這件事,捅破是早晚的事,卻不想來的這么快,他可還沒有想好要怎么去應對,于是閉門謝客,倒是誰也不肯見了。
當然,南清宮里,在外人看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他,自是料想不到,他會差一點錯過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